蒋氏听及此愣了几秒,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良久又坐回凳子,“我这个儿子,真是让我操碎了心,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却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钱嬷嬷赶紧上前替蒋氏顺了顺气,“三爷什么都好,就是太重视感情。”
“重情不是坏事,可他偏偏爱上的是俞家那姑娘。”蒋氏重重的敲了敲桌子,心中的怨气久久无法平息。
“可奴婢见那女子,像是个安分的,三公子将她一声不响的藏了两年,却依旧能沉得住气,也是难得。”钱嬷嬷在旁安慰蒋氏。
“琼林街那女子,我也并非不能接受,可偏偏她也姓俞,还同俞家姑娘长得那样相像,又是当年受了俞家牵连才沦落的风尘,我们徐家可以容忍一个青楼出身的妾室,却实在不能容忍和俞家有任何牵扯的人,忠勇侯府再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钱嬷嬷为蒋氏捶背的手顿了顿,“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圣上对诛天教一向忌讳,这几年更盛,当年是俞太傅一口否认与忠勇侯府没有任何瓜葛,可是俞家逆党的身份是坐实了的,只要诛天教一天还在,忠勇侯府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蒋氏拍了拍钱嬷嬷的手“如意,并非是我狠心,俞家那姑娘也算是我养大的,当年教她礼仪的嬷嬷还是我帮忙请的,她又时常出入府中,只是这件事关乎忠勇侯府的存亡,我岂能坐视不理。”
钱嬷嬷苦笑“我只是觉得琼林街那位,与俞家姑娘太像,可见三公子对俞清欢的情谊,八年了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这由不得他,卓家的婚事刻不容缓,只有将这事办成了,我的心才算安宁。”蒋氏目光坚定,似乎已经看见卓氏进门,徐玉郎回心转意的情景了。
“卓家的事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要搭上卓贵妃,她在陛下面前说上一句徐家的好来,就比得上琼儿奋斗十年。”
钱嬷嬷看着陷入美好幻想的蒋氏,心中百感交集,她陪了蒋氏快五十年,亲眼见她从小小姑娘,到初为人妇为人母,她做事可谓雷厉风行,但一遇到徐玉郎的事,便开始钻牛角尖。
八年前俞家因谋逆罪被夷三族,与俞家极为亲近的徐家,虽在俞家倾覆前及时的撇开了关系,但圣心难测,顺帝本就多疑,先以忠勇侯徐远年事已高为由,罢免了他在刑部的职位,可是那年徐远刚过五十。
还有长子徐琼,北疆战役的功劳明明比秦蔚大,最后封赏时秦蔚却成了徐琼的顶头上司。
顺帝的心偏得很,又极记仇,忠勇侯府不可谓是水深火热。
好不容易在皇宫赴宴的时候,无意之间帮了卓贵妃母亲殷夫人,二人因此有了联系,交谈中得知殷夫人对徐玉郎极力称赞,欲为幼女卓婉如择婿。
卓太保的幼女卓婉如,在京中无人不知,不仅仅是因为她爹是当朝太子少保,长姐是顺帝最宠爱的贵妃,而是因为她善妒的名声。
她曾不止一次的对那些,比自己出身低却长得好看的娘子下绊子,其中深受其害的便是太常寺卿辛从兖的女儿辛颐,因为有次戴了一只与卓婉如十分相像的步摇,让卓婉如落了下风,而险些被卓婉如毁了容。
后来辛从兖不堪女儿受此侮辱,上告顺帝,岂料折子还未送达内阁,便被卓家截了,不过半月辛从兖便因资历不足胜任太常寺卿的职位,被顺帝下放至长德。
蒋氏从殷夫人那里听出了意图,徐玉郎是被辛太保看中了要招坐乘龙快婿,殷夫人当着她的面将意思说得极明显,蒋氏若当场拒绝,怕就是下一个辛从兖了,无奈之下只好应允。
若是不去看卓婉如在京中的名声,这桩婚事也算是极好的,忠勇侯府在如今这样的局面下,能有卓少保这样的岳家,卓贵妃这样的亲戚,便不会轻易的被顺帝舍弃。
蒋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卓家回复的定亲日是那天?”
钱嬷嬷为蒋氏续上茶,回答道“是五月初五。”
“五月五日,端阳日……”想起这些,蒋氏更加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