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晋阳王厚,征召佃农部曲而来!此值乱世,老子保证不了你们都能活着,可老子有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死!”
寂静又持续了几秒钟,最前面的那一小堆男女老幼默默地跪在了雪地中,紧接着,一从又一从,纷纷跪倒下来,许久,除了王厚一行,已经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
骑马仅需要大半天时间,可是回来却足足用了三天,而且来往过程还前所未有的惨烈,冰天雪地中,不断有身体衰弱的老人,妇女,孩童倒下,冒着铺天盖地的风雪,甚至连掩埋都没有时间掩埋,只能在道路边上用霜雪覆盖,亲人默默地祭拜两下,然后无奈的转身离去。
一路上至少倒下了六七百人,差不多一两百米,就会有一具冻僵的尸骸。
以前在历史书上,每逢天下大乱,华夏人口锐减到只有之前的一半,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王厚还不信,可是如今他却是信了,北上的扬州难民不下十万,可是能安然度过这个寒冬的,恐怕连两万都没有。
不过王厚对此也无能为力,他的能力有限去时候计划招募九百来人都把他的存粮卡的紧巴巴的,可如今这没收住手,就算一路倒毙了这么多人,跟着他回了许都的,依旧足足有三千多号,已经超出了存粮的预算了。
建设的一个个沼气池这会儿派上了用场,寒冬腊月中,一时半会王厚是根本没能力去寻找如此多的木材,给新招募来的部曲佃户们兴建村子,曹操新封给他的那块封田原本还是属于弘农杨家的,杨家对他恨得压根直痒痒,要不是没那么富,倒出地方时候恨不得在田地里都撒把盐巴让他耕种不了,原本的四个佃户村落更是拆的连根稻草都不剩下,如今已经兴建出来的十七八个沼气池子熊熊喷出的沼气烈火真是成了救命的稻草。
几口大锅悬挂在在火井上,锅里头就地用雪和着粟米煮着米粥,有的灾民已经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有碰过粮食了,一直靠着草根树皮撑着过活,看到滚烫的粥甚至都忍耐不住,直接用手去抓去着,哪怕手和嘴烫的通红都不肯撒开,最后逼的没办法,王杆子他们拿棒子看着粥锅,再有自己过来的不客气直接拿棒子打出去,这头用王府带过来陶瓷碗一个一个分发,方才把秩序重新调整过来。
粮食真是救命的,一碗热乎乎的小米下肚,许多人已经发黑铅灰色的脸终于浮现出了一股子健康的血色。
真叫利益相关,现在赵家村的赵老田和牛家村的牛万金俩人也不打了,而是凑一块堵到了王厚面前抗议着。
“老爷!这是俺们牛家村儿汉子辛辛苦苦干活,这才打出来的粪火井啊!这让这些外乡人都给堵了,叫个什么事儿?”
一根拐杖往地上咣当咣当砸的作响,牛万金是满肚子的悲催抗议着,另一头,赵老田也跟着帮腔起来。
“是啊老爷!咱们赵家村的小伙子也跟着出了力气,现在让这些外乡人白占着,村里家家户户都不满着呢!”
领导还真不好当,这头新职工没安排明白,那头老职工已经开始抱怨了,还好这是万恶的封建剥削时代,正心情不好的王厚是眼皮子都没翻一下,抱着个胳膊生硬的哼哼道。
“愿意耕就耕,不愿意耕就滚!”
“老爷,小的们可是您的老耕户,您怎么能这么说!寒了大家伙的心啊!”
“你们这是在顶撞家主!不愿意在我王家为佃奴,老头子这就去把户籍拿来,放你们出籍可好?”
一贯和王厚站在一起,老管家王福在后头也是开口呵斥了起来,一般大家族里都是管家管琐事,春秋时代还被称呼为家相,王福一发话,两个村长是终于蔫了,悲催的连着作了好几个揖抱歉,然后狼狈的退了下去。
不过打发走他们,王福自己也忍不住犯愁的一作揖。
“老爷,家力有限,这次您真是招口太多了!”
王厚何尝不知道,看着还在排队领粥的灾民们,他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是跟着我走就生,被抛下就死,几千条人命啊!”
老王福禁不住沉默无语起来,抱着胳膊观望着人群,一时间王厚自己也是沉默,不过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一股子狠厉之色却是猛地在他脸上浮现出来。
“他娘的不就养活三四千人吗!”
“老王!今个回去,把咱们府上的粟子全都到市面上换成麦子,另外用布购铁具,再够磨盘十口今个冬开始,你家老爷我就要大干一场!”
忽然之间,王福就感觉自己一管慵懒嘴馋又事儿多的老爷犹如一下子换了个人那般,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吧!总之,斗志昂扬的王厚总给人一种信赖感,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那样,精神一凛,王福也是微微挺直了他伛偻的老腰,旋即重重一抱拳。
“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