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掀开容华的红盖头,容华竟朝他笑了。许墨一时也冷硬不起来了,便堆砌出了一个和善的表情来。
容华一身喜服,容颜娇美,脸上终究挂着一丝喜意。许墨不知那丝喜意是真还是假,但终究,他还是转身去了桌边,拿了合卺酒来。
喜娘被许墨打发出去了,此时旁边便没了人唱吉利话。容华倒也不在乎,本就是强扯得姻缘,哪里去管吉利不吉利。
许墨递了酒来,容华伸手接了,那手指芊芊细细,葱葱白白,已没了初见之时的粗糙。也是,容华在宫中被娇养了数年,到底抹去了颠沛流离的印记,有了女儿家的美妙了。
容华举杯,笑意盈盈,她摸了摸杯口,启了朱唇,终究开了口。
“请王爷放心。本宫会当一个最称职的娘子。本宫绝不会为难江公子,会与他和平共处,亦会帮公主府与王府打理好一切。家中的一切事物,王爷不必忧心。”
许墨也轻举了酒杯,脸上微醺,慢慢变得红了。许墨眼仁墨黑,不知深浅,但嘴角卷起了一丝笑来。
“公主这几句话倒是乖巧。不过,在墨看来,阿石为难你,你得忍着,若是公主敢为难阿石,墨有一万个法子替阿石出气。至于王府的掌家大权,全看阿石的意思,他若还想要,公主就不必插手,他若觉得乏了,不想再操持,公主倒可以为他代劳。”
容华捏紧了些手中的酒杯,脸上仍是毫无破绽的笑意。她凑近了些,饮尽了杯中的酒,而后把杯口朝下,看向了许墨。
“王爷这番话,本宫记住了。还请王爷饮完这杯合卺酒。”
许墨笑意更深了,他把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转身扔了酒杯在桌上,酒杯打了个转,便仰躺在喜桌上,如一场笑话。
“识时务为俊杰。如今,公主便算得上一个俊杰了。”
容华也放下了酒杯,端端正正的样子,挑不出一丝错来。她没有回话,只静静坐着,脸上仍旧挂着笑,只不过摇摇欲坠。
许墨看出了容华的恐惧,但那让他心旷神怡。他慢悠悠的踱到容华前面,解开了自己的喜服,露出里面的寝衣来。
容华开始不自觉的发抖,头上的珠钗头饰,叮咚作响,扰得人心颤。许墨盯着容华,手上仍旧慢条斯理的脱着衣物,容华脸上挂着的笑意渐渐破败了下去,面色开始惨白。这让许墨无限的快慰。
终究,容华最惧怕来了。对于旁人来讲,洞房花烛或许是人生一等得意事,可对于容华来说,则是洪水猛兽。
容华出嫁前,早有教习姑姑教她敦伦之礼。可她一想到是与许墨,就一丝也没觉得娇羞,只是恐慌忐忑。况且,这许墨刚从江流石处过来,如此辱她,她更觉恶心难忍了。
许墨脱得只剩下寝衣,眼中多了些醉意,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说了句。
“公主,该安歇了。”
容华听了这句,只感觉有股黏黏腻腻的蛛丝,把她紧紧包裹了起来,挣脱不得,上天入地皆无门。此刻,她恨不得神魂分离,免受此苦。
许墨盯着容华,嘴角扯起了笑容,显得残忍又无情。
“公主,莫要误了吉时。”
容华看到了许墨的笑,凭空涨了无数的怒气,恨自己不争气,让许墨看了笑话!左不过总有这么一遭,自己又何必矫情!人家许墨如此厌恶女子,可为了他的大计,还是忍着来与自己洞亲近。如此看来,自己比之许墨,云泥之别,又如何能与之抗衡?!
终于,容华横下心来,打算拿下头冠,脱下喜服,安歇下去。心中暗想,横竖眼一闭,就当被狗咬一遭也就罢了。
可惜那头冠实在笨重繁复,她这么胡乱扯一气,勾勾结结的珠钗、头冠与头发纠缠在一起,乱纷纷的,怎么也扯不动。
容华的乌发乱成一团,当中还缠了无数珠钗,头冠也被乌发勾着,掉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像在冷嘲着什么。
容华一肚怨气更甚,顾不得体面,只一味往下扯头冠,那头冠丝毫不动,反倒越发缠得紧了。容华忍着头皮的痛,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扯,却无济于事,等松开手,手心里躺了一大把扯断的碎发,颤颤悠悠的,随着烛光忽明忽暗。
许墨眯着眼,隐去了嘴角的笑意。他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既不吩咐婢女进来解围,也不怪罪容华不懂礼节,就只这么无动于衷,冷冷的袖手旁观。
容华看着手中的碎发,忽地镇静了下来。她把碎发仔细放进手帕中,包好后放入妆匣中,便坐在妆镜前,顶着一头乱发,吩咐翠意进来。
翠意行了礼,轻轻抬头,却瞧见容华蓬头散发,珠钗乱成一团,头冠也倒吊在半空,一身的狼狈不堪。翠意下意识的心痛起来,可她却只能极力忍耐。
翠意毕恭毕敬走上前去,捧着头冠,慢慢替容华拆解头发,一丝一发,细致极了。容华没有说话,只朝着镜中的翠意,笑了一下。
许墨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容华那丝丝绕绕的乌发,垂在细腰上,微微摇曳,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许墨偏过头,瞥了一眼盛着合卺酒的酒壶,随后,眼睛微微眯着,像一汪月。他站直了身子,慢慢踱到喜床边,随即脱了鞋袜,躺上了床,闭目养神起来。
翠意取下了头冠与珠钗,细细梳理好了容华的鬓发,又伺候容华洗漱,卸下了容华脸上的红妆。容华的一身狼狈散尽了,国色天香的容貌在烛光中,越发的妩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