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这么说着,又觑了一眼徒弟,长叹一声:“其实,咱们店里,都不喜欢大师傅,只为了营生,才忍气吞声,若是有人能学得大师傅的厨艺,取而代之,咱们也就不用受他这些闲气了。”
“可惜了啊!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大师傅总是知道的。这……”
嘭!
小二话还未说完,就见徒弟猛力一甩,把手中握着的刀直直的插进案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着实吓了人一跳,厨房里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
小二再不敢说什么,对着徒弟讪笑了几声,就往屋外走去。
容华见那个小二,刚转过身,就把脸色拉得老长,可一踏出后厨,就擦了擦手,换上个笑脸,招待客人去了。
不多时,大师傅拿着个罐子回了后厨,徒弟见状,连忙迎了过去,看起来和气至极,好似从没有发过怒。
“你且跟着来,我今日教你怎么切蹄髈。”
大师傅把手中的罐子给了徒弟,朝角落里绑着的女人扫了一眼。
徒弟一听要教他东西,脸色一喜,连忙殷勤的拿了趁手的尖刀和剔骨刀,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大师傅。
大师傅拿了刀,朝角落里绑着的两个女人走去,那两个女人仍低着头,身体却不自主的发冷颤。
“切蹄髈讲究快、准、狠,这样切得的蹄髈血水少,肉紧实,还好处理。”
“所谓快,就是蹄髈离身之时,我们听不到哀叫为宜。”
“所谓准,就是一刀斩断,断面齐整,蹄髈不多不少,将将是最嫩的那部分。”
“所谓狠,就是所有刀面都避开了血脉,不让血水流出,失了本味。”
大师傅说完,手上飞过一道残影,女子的左腿便被他拿在了手上。
容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等她回过了神,才听到被切断左腿的女子的惨叫。
徒弟看着师傅料理蹄髈,过了一刻钟才听到女子的惨叫,立马又拍起了马屁。
“师傅技艺高超,每次都是一刻钟,不多不少,正正时候。”
女子实在太痛,拼命翻滚哀嘶,可又被绑着,动弹不得,整个身子扭曲得像一条虫子。
被绑在她旁边的女子神情木然,但仍不自主的吓得瑟瑟发抖。
容华从没有见过如此惨象,也被惊得说不出话,心中只觉万分不忍。
那哀嘶的女子此时忍不得痛,涕泗横流,弱弱地哀求起来。
“求大爷…发个…善心。妾身…伤势…沉重,自知…已…万无生…机,只求…速死。”
“求大爷…发个…善心,妾身…只求…速死!”
大师傅有些不耐烦,使了个眼色,徒弟立马会了意,拿了块抹布,堵上了哀求女子的嘴。
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容华见此,痛得如万箭穿心,盛怒取代了恐惧,恨不得毁天灭地。
“你们这样对待我们,难道就不怕吗?”
“你们就没有母亲、妻子、姊妹吗?你们与她们朝夕相处,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们手下的冤魂,也是别人的母亲、妻子、姊妹,更是活生生的人,与你们一般无二的人!”
容华句句泣血,声声如泪,却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发出如此这般的诘问。
大师傅听了这话,脸色扭曲,他停下了剁肉的手,慢慢转过身,朝容华走了过去。
“为了活下去,我怕什么。逢上战乱,又遇上雪灾,颗粒无收,人人都饿着,饿着的感觉……。”
大师傅走到容华面前,蹲了下来,直直的看向容华的眼睛。
“饿着的感觉,太难受了,等死的感觉,更不好受。”
“你知道什么叫饿吗?就是什么都顾不了,礼义廉耻,爱恨人伦,在饥饿面前,什么也不是。”
“你去问问活下来的灾民,为了活下去,都做了什么。”
“朝廷高高在上,只知赋税,来了个摄政王,才将将稳住局势。”
“可摄政王也变不出来粮食啊,而且他发布了诏令,大概是说小孩子不能不保,那是关系到传宗接代的子嗣,父母高堂也要保全,不然就是不孝,乱了人伦纲常。”
“诏令里唯独没有提女人,那么,唯一可以牺牲的,就只剩下女人了。”
“这是朝廷默许的,光明正大的,于情于理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容华被他盯着,心中恨意翻天,却怎么也争辩不了,末了,她回看着大师傅,这个最平常不过的厨子。
轻轻说道:“好个光明正大,好个于情于理!来吧,来吧,把世间女子都屠尽,只剩你们男子,我祝你们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这似乎触了大师傅的逆鳞,他有些慌乱,却转瞬凶狠起来,一巴掌呼过去,把容华打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