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渠和徐玄玉失魂落魄地走在曾经无比熟悉，可现在却变成地狱的耿村，每一张绝望惊恐的脸，每一具尸体，每一滴血，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让人悲怒。

“王师！”

徐玄玉和车渠几乎同时想起来，两人狂奔向书院，徐玄玉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的，他的腿伤口迸裂出血，可他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博采书院，完全变成了废墟，刚修缮一新的屋舍全部倾颓。

而当徐玄玉的目光，看到那杵着拐杖，背靠着墙，双目平视前方的王洛时，当时就崩溃了。

“王师！”

徐玄玉是跪着爬到王洛身边的。

王洛已经死了，他的喉咙被一柄箭矢射穿，盯在了墙上，而他胸腹有两道洞穿的创伤，血水染红了全身，已经干透，凝固。

王洛的手垂落，地上还有散落的飞针，但是他的头却一直平视，看着南方，仿佛一直在守望他远去的孩子们。

在王洛的身侧，墙上是博采书院激励师者的话：“师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也。”

“王师……啊……”

车渠和徐玄玉痛苦地呐喊着，泪水决堤，手脚无措地将王洛的尸体放平！

“到……底……是……谁……是谁？”

徐玄玉的手，痛苦得抓着大地，指甲盖全是血，也浑然不觉。

王洛，是个脾气很臭的老头，可是……他在用他的生命，用他的心血，教育了他们十几年。他冷峻的眼中，有的是最深沉的爱，他冰冷的躯体下，是曾经最热情涌动的血。

在徐玄玉心中，无论是温思危，还是王洛，都是最敬爱的师长！不管王洛如何惩罚他，他从来都无怨无悔，因为他们，就是他的父亲！

可是现在，王洛就这样跟他们天人永隔。

徐玄玉浑身绷紧着，将现场所有的蛛丝马迹都琢磨了一遍，他闭着眼感受，仿佛能看到王洛被人围攻的场面，王洛以绝妙的暗器，杀了好多敌人，但是敌人太多，如潮水般漫了过来。

王洛腿脚不便，终归被击杀当场。

而那些人，每一个，身上都有“蝎蛇”图腾。

报仇，成为了徐玄玉余生三年必然要做的一件事了。

花了两天的时间，车渠和徐玄玉在耿村挖了上百个土坑，将耿村一家一户地葬好，都立好木碑。

张桃之挺着大肚子给二人弄吃的，打下手，她一个女子，面对这种场面，展现了无比坚强的一面。除了第一天刚见到场面时吐了，但是后来就马上卷起袖子帮忙搬尸体什么，任劳任怨，不吭一声。

“轰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悲悯这一场悲剧，随着几声闷雷，秋雨萧瑟而下。

徐玄玉和车渠跪在地上，给逝者磕头。

“虽然我还不确定凶手的身份，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应该是我们书院引来的恶徒，导致耿村灭族。”徐玄玉身子颤抖着，“这份仇恨，我背了。你们放心，哪怕我余生只剩三年，也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车渠身子一颤，看了过来：“玉弟儿，你……你都知道了？”

徐玄玉颔首：“王师那晚跟你说的事，我都听到了……”

“你不要急，天无绝人之路，王师说，温师去神都，极有可能就是想为你续命想办法的，他说传言有个叫赤松的老道，给武曌炼了三颗长生不死丹，那个丹药或许能给你续命……”

“大兄，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这事并不会让我消沉，只会让我更珍惜光阴，把活着的每一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尤其是我现在背负血海深仇，我更要努力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