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她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翳。自怜、自伤、自哀,她终于在一个她愿意信任的男人面前将二十几年的外衣撕碎,露出最真实的、千疮百孔的底色。
陆尧的目光从她脸庞掠过,不敢与她的目光交汇。一间教室里,他在她身后坐了三年,看了她三年的背影,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见她转过身的样子。
“诗萼,我觉得你过于悲观了,事实完全不是你想的这样。”陆尧慢条斯理地安慰说:“你看,四五年不见面,那天在巷子里,我不是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吗?”
许诗萼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些许戏谑:“难道不是因为我在你前面坐了三年的关系吗?”
“额,不是吧……”
陆尧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了。
平心而论,她说得对。
“你知道吗?很多男生如果前面坐着一个女生,他们就喜欢揪女生的辫子,或者换其它方式戏弄女生。”
许诗萼的声音愈发沉重。
“可是,整整三年,你从来没有触碰过我的辫子一下,一次也没有。
要是换成班长胡海那样的男生也就算了,关键那个人是你啊,你是跟谁都嘻嘻哈哈的呀,怎么我就让你变成‘乖孩子’了呢?
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是‘平庸’吗?”
陆尧:“这……”
他自己也不由得奇怪了,怎么当年就没揪过她辫子呢?
“再说那晚同学聚会,你应该也不能否认,大家的注意力都聚在你的女朋友和温馨身上,其实我去不去,并不影响。”
陆尧放下了手里的叉子,心想:难道这就是你伤害李初湄的理由?
嫉妒?
是因为嫉妒而谋杀吗?
一想到这点,他刚才对她的同情瞬间消失了。
许诗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理变化,也放下了筷子,笑道:“我们似乎都没什么胃口,要浪费了。”
“不浪费,我打包!”陆尧说。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离开饭店。
他把她送上了出租车。
望着出租车轮胎滚滚而去,他的心情仿佛弥漫着浓浓雾霾。
“大哥,去哪儿呀?”
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滴滴司机呢,低头一瞧,又是王一那家伙。
他竟然在商场外等了半个多小时。
“不是让你早回去了吗?”陆尧很感动,但说出来的话更显得是责备。
“我就知道你们的约会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就等等你喽。”
“正好,跟我去店里,有样东西找你帮看呢。”
回到二元店,陆尧立马打开从许诗萼屋里带出来的《国家山水地图册》,抽出那两张手绘画纸。
“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王一拿过去细瞧。
这是两张水彩,一张画的是满纸的人脸,个个都伸出舌头,表情很张扬。另一张画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蚂蚁和身边几只较小的蚂蚁。
他最终失望地摇着头品评说:“学生习作的水平,无甚艺术价值啊。”
陆尧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不是问你艺术价值。你还记得你老爹书房里的画像吗?”
“记得。”
“还记得万人坑那山林中木屋里,老头儿他家女儿的画像吗?”
“记得。”
“你没发现这两张画纸跟那两个很像吗?”
王一被一语点醒,盯着两张画纸端详许久:“哇!陆哥,你真是好眼力!我想起来了,万人坑那个我不记得,我爸那张我可清楚得很,仔细一想,还真一样啊,这线条,这颜色运用,构图,还有人物的眼珠子的画法都如出一辙啊。
不过陆哥,光凭这个可不能推出是同一个人所画啊。”
然而陆尧再次失望地摇头。
“谁又叫你做专业分析了?还头头是道的!你看这右下角,这个小英文字T,我记得很清楚,另外那两处的画也有这个字母。”
“那我一点没印象,再说这也不像T呀。”
王一一脸不服,在货架上找了个放大镜,凑近了再看。
“偶买噶!神奇啊!
陆哥,这岂止是一个T啊,这上面有好长一串小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