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江秋寒在北齐就不知所踪,也没人因为少了个伶人就四下打听,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少了就少了,还省口粮不是?没人在意。谁晓得几年后这人就名声鹊起,北宋偌大个朝堂一朝倾,兵败如山倒不算,又祸起萧墙,将北宋君主逼上风口浪尖,悲恸一句“孤不是亡国之君。”而亡。
而这位罪魁祸首就像没有反应一般,饮酒驾车,还从宫里偷带了一个妃子归了北齐,一举成为开封城的别驾。不过他并没有插手谢长亭的事,反而偶尔串门,就像是告诉谢长亭,我老实巴交的很,其实他知道谢长亭对他并没有什么疑心,但是该给天下人看的就该摆出姿态给天下人看。
之后在北齐,他就跟个隐形人一般没有多少声息,本来那番功劳也不会像天下人公开,北齐的百姓也只是知道,这个名江秋寒的人在皇宫放了一把火,帮助北齐入宋,其余就是语焉不详说不清楚。
他也乐得自在,过着富家翁的日子,送到手的钱财一律收下,比上谢长亭,他的软香红玉不知道要红尘闲适多少倍,谢长亭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前段时间。
江秋寒毛遂自荐,到了西夏,他知道自己是最合适的人,虽然知道就算自己不来一时间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之前的类似自污的手段可能就真的成了把柄,北齐朝堂上可能就没有他的位置了,那些个同僚本来对他这个伶人身份做到开封别驾这个位置就颇有微词,这番冷眼不出声,指不定又来多少闲言碎语,谢长亭即便是怜惜他的才华,为平众怒,他头上的乌纱铁定是保不住的。
这本来是他要的场面,只是这些年的自污试探,谢长亭的姿态也是挑明说,任凭你怎么闹都没关系,但要离开的话,没门,活到告老的年岁都不可能让你走,要么现在死,要么就活在北齐的朝堂上等到死。所以他不来,头上的乌纱不保,性命自然也是堪忧。
毕竟智计谋国的人,谢长亭不会放手,任凭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手,就算他真的无心天下家国。天下大才都是如此,得不到就杀掉,一入朝堂就只有死在朝堂的下场,再难置身事外,这是谢长亭的道理,也是庙堂的道理。
所以对于江秋寒来说,西夏之行,非他不可,于谢长亭来说,也是他最为合适,至少在办事方面,他让谢长亭很安心,而他为了让谢长亭放心,更是选了一个跟在谢长亭旁边多年的统领侍卫,恰巧也是西夏人,说不定另有用处。
江秋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想到被一局棋就牵扯进来了,可惜当年之后的那一子,他不下也得下,他早就看出来在第一楼的棋局五十手后有两种落法,也早就看出来黑子是北齐,白子是喻做西夏,就是不知道能同谢长亭下出这番局面的人是谁,再者他当时的思索便是如何取舍,只不过依照他的性子就是北齐休养生息,然后见机行事,只不过这番博弈,北齐难免会被西夏给蚕食掉。
谢长亭显然就比他狠多了,不管局面,就要个你死我亡,鹿死谁手虽然不好说,但无奈西夏占着中原五州,而且都是些富庶兵家地,凉州自古多兵将,江南道多文士,西蜀道奇人辈出,比起四州荒蛮良莠不济的北齐显然就要强上一筹不止。
后来谢长亭找到他,问双飞燕的解法,既然问的是解法,他如何不知谢长亭的心意,无奈之下,同落一处,形势所迫,那会如果藏拙,估计北宋一时半会也亡不了,反而是他江秋寒人头落地。
至于谢长亭在西夏的落子,他也是略知一二,不过不涉深,正端着酒,想着事情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江秋寒回过神来,望了眼在手上已经凉了大半的酒,想了想,还是没喝,往窗外一倒,接着过去开门。
敲门的正是苏楚,只是他不知道夜知冬已经因为他潜进了皇城。
苏楚一般无事也就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门,这里的姑娘先前也是觉得奇怪,跑到烟花地不为了喝花酒,不为了玩姑娘,大鼻子上脸装正经人呐,只不过后来瞧到了一笔不俗的银子,也就眉开眼笑不做声,开门揖客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银子,有人给钱还在乎他是不是来喝花酒的呢?
不过苏楚在这里呆了这么点时日,也就时不时喝点茶,天凉会饮上几杯暖胃的酒,不多不少刚刚好,毕竟隔壁那人如果出了闪失他也担待不起。
江秋寒一开门,发现是这位刀不离身的统领,微微一笑,一边侧过身子让开道路,一边打趣道:“苏统领今夜怎么有兴致来找江某了。”
苏楚若是以前的性子,指不定会插科打诨一下,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性子变得沉默很多,目不斜视说道:“先生,西蜀道来消息了。”不过并没有进门。
江秋寒面色不变点点头,像是意料之中说道:“先进来吧。”说完之后,便回到原来的几案上,一边倒酒,一边看着夜色,等听到掩门的声响之后,这才开腔说道:“他们找到徐家余子了?”
苏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条,放在几案上,站在一旁握着刀,没有出声。
江秋寒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苏楚,平易近人说道:“坐吧,总不能让我抬着头同你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