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是没有的吧?若我给你二百两请你帮我做一件活计呢?”
话一出口,中行就知道他近日的努力全白费了。
宛之脸色铁青,她站起身,没有再说一句话,拂袖而去。
中行从没像今天一样后悔自己不会说话。
他付了钱很快便追上她。
宛之太疲惫,她走不快。
中行几次三番想开口,均不得要领。
深恨自己嘴笨。
他默默同她一起走回家去。
宛之走得很累。
她渐渐觉得这条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她要走到哪里去?
回家?
什么是家?
没有亲人朋友等待,那不过是一座房子,一个存身之处。
回去干什么?
宛之晕倒了。
所幸中行一直关注着她,她身子一歪,他已把她牢牢接住。
中行把她背在背上。
真轻啊,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
这个念头把他吓一跳。他不是没见过枯骨,残肢断臂,血肉横飞,假使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但是九娘是不同的。
一想到可能会就此失去她,他就感觉不寒而栗。
他将宛之安置妥当。
不,不是宛之所持有那所四处漏风的破屋子。
这是一所新宅子,建成不会超过五年,没有新房子所特有的刺鼻气味,但是却在相当程度上保留了新房子的舒适。
这是一个礼物,是中行迟迟不敢拿出手的礼物。
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谢将军居然惧怕送人礼物,真是可笑。
但是老谢笑不出来。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优柔寡断。
他坐在床边看着宛之。
她应是累极,更衣,看大夫,都没有把她吵醒。
她睡得很沉。
中行觉得这样也无不好。
他就这样坐着,一天一夜。
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也不觉得饿。
但是宛之饿,于是她醒了过来。
顾不上再和中行赌气,她一口气喝光他手里的粥,还嫌不足,“我要吃酱肘子。”
“好,”中行一口答应,“不过那是明天的午餐。”
“我现在就想吃。”
“但你脾胃太弱,会不消化。”
宛之凝目看他,她说:“老谢,你有什么秘密?”
中行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秘密?”
宛之重新躺下,她随口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你也有。若你有和我有关的秘密,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告诉我。”
中行先是不答,慢慢的,他笑起来,“好的。”
事情在一定程度上说清楚,一切就好办的多。
“九娘,你是否从没考虑过和我一同回京城?”
宛之回答的很爽快,“是。”她反问中行,“我是谁?”
但不等他回答,自己已经给出答案:“我是犯官之女。祖父因大罪被处斩,全家流放,家破人忙。纵我前事尽忘,也知道回京一事万般不妥。”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
宛之并不等他说完,“然而也并非太久。谢大哥,你是朝廷命官,应当比我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中行说:“但以我的能力足够保护以及照顾你。”
宛之笑,“可是这样会对你的前程有所妨碍的吧?我和你非亲非故,我不想欠你更多。”
中行默然,他思考一阵,才答:“若我说此事对我的前程来说并没妨碍,那是说谎。但是若说我其实并不在乎这点妨碍,你信不信?还有,其实我和你并不是非亲非故……”他停一停,似乎下定决心,“九娘,你嫁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