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宛之心中有数,就算被他俩看见,也不会送命。
但是肯定难免尴尬。
被人记恨总不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又不是她主动窥人隐私。
她只求他俩速速说完,立马滚蛋。
但她说了不算。
树下两人还在甜甜蜜蜜畅想未来,但是宛之知道,这些不过全都是废话。
当然有几许真心在其中,不过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她渐感不耐。
此时上苍仿佛也想起了宛之,于是祂派一只黄色的狸花猫来救驾。
那狸猫自桂花最盛处一跃而下,在宛之看来,这猫身手矫健,姿态优美,若不是不方便,真想为它叫声好,但树下的有情人恐怕不会苟同。
女子先是大声惊叫,接着她应是立时意识到不妥,“你快回前院吧,少时迎亲的就该到了。到时候见你不在,恐怕又要生事。”
话音一落,便听到脚步声远去。
呵,这么利落。
反而是男子在此处又迟疑一阵,才慢慢离开。
宛之有些发呆。
她又等了一下,才慢慢从树后走出。
却没想到有人在等她。
那是个笑容甜美的女郎,乌发如墨,穿杏黄衫水红裙,怀中抱着一只黄色狸花猫。
宛之认出那是方才拔刀相助的恩人——恩猫。
那猫朝宛之喵一声,似乎是打个招呼,然后自女郎怀中一跃而下,轻盈的消失在回廊之间。
“刚才的戏码俗归俗,但也不难看,不是吗?”
这女郎一开口,宛之就知道她并非女主角,她声音也很好听,但稍显低沉,不比女主角婉转清脆。
她完全的玩笑口吻,可见也是一位旁观者。
这世上真的一点秘密也无。
宛之纳罕她是躲在何处看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宛之答:“只听其声,未见其人。”
这女郎怎么知道她在树后?
“啊,那是有些遗憾了。”
她脸上有一股天真的笑意,使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女郎待要再说,宛之忽然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原来是春秀。
“陈姑娘怎么还耽在这里?原来程掌柜也在此地,倒省了我多跑一趟了。怎么,两位已经认识了?”
宛之摇头,“还等你替我们牵线。”
那女郎笑道:“我叫程茵茵,还没请教?”十分大方爽朗。
“我是陈宛之。”
春秀笑:“不要再互相客套啦。眼看吉时就到,我们娘子吩咐我请二位去瞧新娘子,再迟就瞧不着了。”
新娘已经装扮好,端坐在床上。
屋子里挤满亲朋好友,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宛之找个角落站定。
程茵茵也不往前凑,她对宛之说:“成亲这样吵吵嚷嚷,多么烦躁。”
可不是,一时之间,所有的亲朋好友皆齐聚一堂,而且全都是女客,这个吵闹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
宛之闻言失笑,“就算吵的再大声,新娘子怕也感觉不到。”
是,吴小姐一直保持微笑,但这笑脸真的有些僵硬。
今日起便要嫁到别家,心中定然有些惶恐吧。
“吴娘子双眼红红的,想是哭过了。”
宛之点头。
“做女人真正辛苦。”
但别人都不似她俩悲观。
这是一桩大喜事,本来就应该欢欢喜喜。
茵茵此人心好似很宽,上一刻还感叹全天下女人的命运,这一时忽然又点评起新娘子的妆发服饰。
“这副红宝石头面在襄城也是一等一的了。听讲是吴娘子的嫁妆。母亲传给女儿,将来再传给外孙女,算不算薪火相传?”
宛之额间汗下。
茵茵知道自己用错词语,但她并不在乎,“我这个人粗鲁无文,你可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