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藏鸦淡定地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对着面前的冷艳美人道:
“我平生有个习惯。凡事先听人把故事说完再开打。横竖这杀阵已经完成了,不如,影若姑娘先把故事讲完,再来解决我。”
影若杏眼微眯,大袖一挥,赤色花瓣纷纷落下,像是蹁跹的彩蝶。
“我们鬼魅不会像人类那般撒谎,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也罢,你既是要死了,那便也同你说上一说。”
“十年前,祁衍堪堪十四岁,他在南雀国的皇宫内大杀四方后,回了盛京,力排众议,担任了北秦的国师。”
“彼时,我委身于千霜楼,靠着吸食恩客的阳气才能活下来。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年的新年,整个北秦笼罩在临淮水患的悲痛之中。”
那年的盛京,是她见过,最混乱,最低沉,最黯淡的时候。
她本就不是人类,无父无母,对人类之间的羁绊丝毫不通。
在那一年之前,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早逝的少年和她自己。
到了新年的那一夜,姐妹们在后院热热闹闹地吃着佳肴,而她则早早散场到了河边散心。
城里来了许多难民,当万家灯火通明之时,难民就躲在破破烂烂的棚子里互相拥抱着取暖,看上去可悲又可怜。
有位母亲抱着一位尚在襁褓里面的婴儿,她面色萎黄,从破袖子里露出的那只手臂骨瘦如柴,她看到她时,眼里泛着熠熠的光。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临淮水难,我的丈夫,娘家都被水淹死了。我走了八天八夜才混入城中,我的孩子,你看看我的孩子。”
说着,她将自己臂弯里紧紧抱着的孩子给她看,那个孩子也是面色萎黄,不哭也不闹,似乎是活不下去了。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给我们一点饭吃吧,没有食物,我就没有奶水,孩子已经饿了两日了,我的孩子,他不能不喝奶啊。”
说着,就弯下腰向她磕头,影若甚至可以透过月光看见这位夫人头上的污垢。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妇人一遍又一遍地向她磕头,淡淡道:
“别费力了。你的孩子活不成了。他的阳气消散得很快,也许眨眼便去了。”
妇女听到这话,凹下去的眼眶里那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她。
“你不给吃的就不要乱讲,我家阿满还活着,他肯定能活下去。娘不会让你死的,啊。儿啊,娘不会让你死的。”
妇女疯疯癫癫地摇着臂弯里面的婴孩。
影若蹲下来,用右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那小孩虽然很瘦,但还是勉强地睁开了双眼,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就在那一刻,影若被触动了,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婴儿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命运就紧紧地联系起来。
也是那一刻开始,她第一次出手,就为了救一个人类。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对了,我就给你们吃的。”
妇女听了使劲点点头。
“为什么他对你这么重要,他这么脆弱,你没了他,你能活的更好。”
她不解地望着妇女。
“人这一辈子,就图一个儿女双全,阖家圆满。我的阿满命苦,刚出生就没了爹,他只有我一个人,若是我也不爱他,他就什么也没了。”
妇女说着说着就哭了,她随便地擦了擦眼睛,悲苦地望着影若。
“好。我答应你,小孩给我。”
妇女半信半疑地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影若抱着婴孩,孩子纯粹的双眸虚弱而好奇地看着她。
“小东西,记住,是我救了你。”
说完之后,右手催动体内的阳气,浓烈的梅花香气慢慢散发出来,带着荧光围绕着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