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良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一身黑色高级西服将男人衬托的倒是有一份贵公子的模样,那副瘦骨嶙峋的容貌配上那一幅勉强的笑容倒是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鬼魅感。
谢家的周年祭祀典礼很复杂,在顾君柯他们到来之前,这一早上已经有了花车游行,列队展演,以及一系列的声势浩大的活动,几乎在s国全民同乐,连总统都亲自接待了谢良,按照惯例,在总统府,亲手将任命公文递给了谢良。
而现在,是继承家主的最后一步,其实,从谢家上一任家主去世之后,谢家已经很久就没有做过这么大的动静了,谢老爷子似乎有意让谢家慢慢沉寂下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只可惜,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老爷子谢家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和精力让谢家沉寂在世界当中,但是到底是毁在了谢良的手中,谢家再一次被推上了世界豪门世家的风口浪尖之中。
“啧啧啧,真是浮夸”顾君柯看着这周围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大厅,轻声的说道。
但是还没有等到安景崎的回应,顾君柯便是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脸上全然没有了笑容。
神父不远处的门被推开,谢海音出现在那里,她穿着黑色超短裤,上身随便套了一件白色衬衫,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衣服被撕烂了一部分,一只脚上面穿着一双小白鞋,但是另一只脚上面什么都没有穿,就这么赤裸的站在地板上面。
女人一头波浪卷发被皮筋随意扎起来,全部都搭在肩膀上面。
她的胳膊似乎受伤了,血迹将衬衫渗透,但是她的面容却是娇艳而涨张狂的,她站在那里,周遭似乎都是黑暗阴冷的气息,还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谢海音推着轮椅,像是女王一般缓缓的走到了谢良的身边,脸上的表情是顾君柯从来没有在这个少女的脸上面见到过的
那是属于世家的继承人真正应该有的表情,嗜血,残忍,甚至带着一点决绝,仿佛愿意用生命守护自己的家族。
顾君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表情,有一天会出现在谢海音的脸上,她明明一直那么讨厌谢家,一只讨厌这一切世俗枷锁
她的出现,让整个会场,几千人,一下子变得沉默宁静,好像全部都被定格了一般。
“谢老爷子”安景崎的声音轻轻地在身边响起来。
顾君柯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谢海音推着的轮椅上,那上面瘫坐着一位老人家,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看起来,人已经不在了。”安景崎说。
的确,老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他松软的耷拉在一边的手,预示着,他似乎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了。
顾君柯背后像是爬上了许多的小虫子一般的瘙痒,浑身都不舒服,她好像明白了刚才在古堡门口谢温的眼神,那不是求救的眼神,那时绝望的眼神。
“各位,我是不是,打断什么了?”谢海音将轮椅放好在一边,走到了和谢良同样高的位置上面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不过,我总是觉得,我的哥哥要接任谢家,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出现,总归不太合适的。”
“音音,你不是失踪了么?”这个时候一位谢家的宗族长老站了出来,看着谢海音说道。
“是啊,本来我是失踪了呢”谢海音笑着,精致却凄惨,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
她胳膊上面的血迹越来越多,将袖子渗透:“可是,后来想想,谢家的祖宗章法不可断,既然我是要继承谢家的,我就不应该逃避责任,将这一堆烂摊子扔给我的哥哥,你说是么,我最亲爱的大哥?”
谢良看着谢海音缓缓走上前,女人缓慢的,优雅的,从自己包包里面拿出了一把手枪,在手枪拿出来到这把手枪顶在了谢良的太阳穴这段期间,会场方才定格的时间突然又再一次开始流动。
所有的人都开始保护自家的主子,外面的保镖也逐渐的涌进来,整个礼堂之内突然变得异常的混乱,而台子上面的时间却仿若静止了。
台上面的谢良笑了,双手举过了头顶,看着这个女孩说道:“我的妹妹,长大了啊,都学会用枪指着自己的亲哥哥了”
“哥哥?”谢海音小了一些,带着苦涩,“你有将我当做妹妹过么?”
“那你又将我当做哥哥么?”谢良突然疯癫的喊了起来,“你们根本就将我当做工具,老爷子也是,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我,我只不过是他为你搭建的跳板罢了,可怜我矜矜业业这么多年,为你们谢家打下天下,大头来,就要双手给你这个黄毛丫头?这说出来,都是一个笑话啊,哈哈哈哈!”
“我从来什么都不想要”谢海音扣动了扳机,看着谢良,“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对爷爷动手?!”
“爷爷啊”谢良笑了起来,好像丝毫不惧怕头顶上面的枪,“没有办法,老头太倔强了,怎么样都不肯在遗嘱上面签字,你要知道,这老顽固的一句话,我可能这半生的筹划都白费了,还有你,你好好呆在国外就好了,要不再就干脆死在那里,为什么还要回来?只要我继承了谢家,会留着你一条命的,你就安心做些谢家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不好么?”
“你不该动爷爷”谢海音淡淡的说道,“谢良,我一直以为,我们都是可怜的人,生在谢家,没有一个人不是可怜的,还记得,当初在格斗室的时候,我为什么求爷爷将你留下来么?”
“不要再提那三个字!!!!”听到格斗室这三个字,谢良突然大喊起来,使得他的脸更加的狰狞,“那就是你们谢家的杀人地,你还有脸说?!你知道我在哪里受了多少折磨么?!”
“那个时候,你就算自己会死,也是选择救了二哥”谢海音往前迈进一步,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都讨厌这一切原来,不是啊”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也都是费尽心思的想要得到这一切呵呵”谢海音有些迷离的笑着,让她那一张妖娆的面容显得有些梦幻。
在谢海音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几声枪响同时在在礼堂的上空回荡着,千钧一刻的时候,谢海音被推倒在了地上面,手中的枪滑了出去,而推到她的人,是同样在地上面的顾君柯。
“君君?!”谢海音看着顾君柯,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滑出去的枪,竟然没有子弹?!
“我的妹妹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你真的觉得从我的房间里面拿的枪,会有子弹么?”谢良笑着,拍了一下手,从他的身后,走出来一个短发的女人。
那个女人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套装,脖子上面挂着耳机,仔细听,可以听见那里面还在放着重金属音乐,就像是给这混乱血腥的场景伴奏一般,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却是从眼睛中留露出浓浓的杀气。
谢良是满怀着自信想要让他最得力的手下,将这些人全部都解决掉的。
但是,谢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最后这一刻,倒在了自己的最信任的手下手里面,那一声枪响,谢良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捂着胸口,缓缓的倒下去,他后面的那个女孩子面无表情的在他的胸口又补了一枪,这个时候,台下面的谢良的手下,似乎终于发现这个一直跟在谢良身边的贴身保镖,竟然对自己的主子动手。
他们纷纷上前,将谢良同这个女人隔开,但是女人却仿佛并不在意,手转着枪,似乎觉得很好玩。
同时间,一连串巨大的枪响,所有人都看向门外。
刚才想要离开的那些人,也是一步步的被人用枪指着,一步步的退回了礼堂。
顾君柯扶起了谢海音,两个人一同望向门外,只见安景崎就如同以前的任何时候一般,悠闲的坐着。
而从礼堂外面不断涌进来训练有序的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是去参加那个婚礼的伴郎们。
他们每一个人都拿着枪,在安景崎的身后依次站开。
整个礼堂刚才暴乱的人,突然因为着整齐的枪声,而静止不动了,只有顶部的吊灯摇摇晃晃的。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屋顶上面,巨大的吊灯掉落了下来,在中间碎掉,碎片四溅,像是在那个男人周围晕染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和光晕。
而站在这一切嘈杂之中的男人好像纤尘不染,他看着顾君柯浅浅的笑着,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在这一切混乱之中,谢良已经被人救起,他们一步步的带着谢良往后面明明是一堵墙的地方退去。
谢良的声音虚弱,但最后一句话不是对顾君柯说的,也不是对谢海音说的,而是对着那个射杀他的女孩说道:“所染,我想过一万次被杀死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是因为你”
被称作所染的女孩,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又开了一枪,却只见谢良身后的墙突然打开一扇门,几个人带着谢良瞬间消失在那扇门之中,门合上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重新变成了拥有完整壁画的墙面。
女孩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于自己这次的失手很不满意。
周昂站在安景崎的身后不远处,看着台上面那个短发女孩,认真的汇报:“这个女孩年纪轻轻身手这么好,而且这个枪法,和喜欢在人的心口边缘开枪又不毙命的手法,实在是太像apy杀手组织的那个神秘的a级杀手54号了”
在得到安景崎的默认之后,周昂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老板,我会尽快将她的资料调查出来的。”
可是周昂还没有离开,却是看见那个女孩走到了顾大小姐的身边,恭敬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将挂在脖子上面的耳机戴在了耳朵上面,双手插在裤兜里面,靠在一边的墙边上,看起来痞气十足。
看到这一幕的周昂,又看了一下自家的老板,结果,自家老板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个顾大小姐的身上。
周昂想要说些关于这个54号的事情的念头,终于是暂时打消,还是先调查完再和老板汇报吧。
更何况
周昂看着上面的顾家大小姐,这个54虽是apy杀手组织的人,却从来不接任何的生意,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受雇与谁,可是只要她出手,不死不休。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乖乖的站在另一个人身边?
apy的顶级神秘杀手,和顾家的私生女?
无论如何,这两个人周昂没有办法联系起来
这场混乱大概等到了两个多小时才渐渐的平息,礼堂的外面全部都是警察包围,但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半个小时的光景,安景崎带来的人将这个礼堂里面所有不是谢家的人全部都清理了出去,甚至将刚才想要离开的谢氏家族的人全部“请了”回来!
现在,这里完全是谢家的内部纷争了。
谢海音胳膊上面的血迹已经和袖子沾上了,但是女人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她只是走到了坐在轮椅上得爷爷的身边,经过刚才的一阵子骚乱,爷爷身上面的毯子掉了下来。
会场一片安静的恐怖,只有女人将毯子捡起来细心地给轮椅上面的老人盖上窸窣的声音,而老人的头则耷拉在一边,了无生气。
谢海音看着这个已经没有呼吸的老人,在这一刻,谢海音突然真正地发现,那个会给自己做饭吃,会叫自己念书,不好好念就会絮叨的说上一整天的老人,已经永远的离开自己了。
想到这里,谢海音鼻尖微酸,嘴角却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站起来,转过身子,站在刚才神父站着的地方。
看着下面的一众叔叔伯伯,这里多都是是看着她长大的谢氏家族的老人家,或者说是老宗室:“今天音音可真是荣幸,平时只有爷爷的生日才能见到各位叔叔伯伯呢”
这个时候,一位银灰色头发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台上面的一地狼藉说道:“音音,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情我们宗族主家的人都是不知情的,你要知道,我们是断不会伤害谢老的,我们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爷爷这么久没有出现,出去旅游了么?”谢海音冷笑道,“我联系你们的时候,你们么说的还记得么,说我爷爷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和我联系,那个时候,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爷爷被囚禁了。”
似乎没有想到那个不谙世事的谢家小公主,会这般和主家的人说话,并且一点也没有被众人的气势吓到,老人家也是皱着眉头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谢海音笑着说,那张巴掌般的小脸上面,笑起来竟然有种祸国殃民的美,“你们在等这个对不对?”
谢海音将一个红色的扳指举起来,还有一封信。
“真是辛苦你们了,一把年纪了,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如此的执着,我是要说你们是老顽固呢,还是说你们贪恋权势呢?”谢海音说这,将手上的那一封信一下一下的撕成了碎片。
“音音,你在做什么?”那位老人一下子着急了连着走上前面的好几步。
“没有做什么,就是撕了爷爷的遗嘱罢了。”谢海音笑着说道,“谢家继承人的位置,谢家未来主事的位置,难倒还需要这一纸遗嘱来说明么?你们放这百年的谢氏家规如何地?”
女人的声音在台上面掷地有声,在诺大的礼堂中间回荡着,而安景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礼堂的最后一排的座位上面,手上面拿着一本书,好像对这一切都已经不关心了。
女人的话音刚落,礼堂四面八方的窗户全部都被砸开,而二楼也都涌进了不知身份的人群,同时间,这些人将枪架在了窗户上面和二楼的的栏杆上面,直直指着下面这一群谢家的人,只要开枪,这些人将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全部命丧于此。
安景崎的人看着自家的老板安然在看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便是也没有对处突然出现的另一批人马有所作为。
“谢海音你疯了!”谢家的人看着周围一把把枪指着自己,都有一些慌乱。
谢海音也是愣了一下,这些人身着红色的披衣,明显是兰斯主教的私人军队,可是明明兰斯主教根本没有答应帮助自己。
看着谢海音在疑惑,顾君柯走到了谢海音的身边,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一个丝巾,一边细心的替谢海音包扎伤口一边说:“是我联系兰斯主教的,我和他说,你和孟骞马上就要结婚了,情况紧急,抱歉,音音,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谢海音一惊,看着顾君柯:“君君,你”
“你也知道,兰斯主教一向想要和孟家合作,对于孟家的力量早就觊觎已久了”顾君柯有点不满意自己的包扎水平,皱了一下眉头。
“可是君君”谢海音有些犹豫。
“音音啊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顾君柯抬头,看着谢海音笑了,“至于兰斯主教那边,你放心,孟骞一定猜到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会怪你的但是,今天,你必须要做出选择,这个谢家,你要么?”
谢海音看着顾君柯,她好像见过这样的顾君柯,又好像从来不认识这样的顾君柯。
最诧异的是,她从顾君柯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个和顾君柯拥有同样目光的自己,那是对于自己想要的一切,势在必得的决心!
“君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一切”谢海音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谢老爷子已经发白的面容,老人家躺在那里,身上已经有一点点腐臭的味道,她继续说道,“可是,他们逼我啊,我明明,只是想要自由啊”
谢海音笑了,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她转过身,看着大厅里面十几位谢家的宗族长老,轻声的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宗族长老,你们知道爷爷最看重的是什么?”
“家族荣耀,繁荣兴旺,谢家百年不衰。”谢海音看着那个在轮椅上面的老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是爷爷从小就在她的耳边灌输的,那个时候爷爷说,要是我的音音可以掌管谢家,要是我的音音可以掌管谢家
是啊,谢家,是爷爷一生的羁绊,即使如此,为了任性的自己,爷爷竟然也愿意放手,让自己离开谢家。
如此,爷爷,前半生你成全了我的任性,后半生,我定会让谢家恢复往日的风采。
爷爷,你想要隐藏锋芒,让谢家可以平安百年,但是,却没有人体会你的苦心
顾君柯走上前,握住了谢海音的手,就像是当年在贫民窟,两个人一起打退小混混的时候,即使危险,却依旧坚定的陪在彼此的身边,顾君柯笑着说:“我的小妖精,有决定了么?”
题外话
求定啊六一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