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将视线移到堂上正位的那一刻,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口里低喃道:“真龙?”
真龙!
刘虞坐拥幽州十余年,降得外族俯首称臣,百姓尊称他为阳天真龙,以来宣泄他们心中感情的万一。可这大汉天下,九州之地,只有一人才有资格称作真龙,他刘虞算个什么东西!
那狭细的眼里闪过一丝渗人寒意,不过他很快就藏了起来,带着由衷感人的笑容,举杯缓步来到刘虞跟前,恭声道:“陛下这几年甚是挂念王爷,几次想要唤王爷进京叙说兄弟情谊,只是一想到幽州事务离不开王爷寸步,也只好搁耽下来。”
闻听汉帝二字,刘虞面色恭谨,言道:“天子如此厚爱,刘虞甚是惶恐。”
对于这种场面话,蹇硕自己说得多也听得多了,随意搭上几句,他指了指堂内堂外,显得有些兴奋:“咱家在洛阳的时候,还以为除了帝都以外,天底下再也没有这般热闹的地方了。如今看来,蓟城虽然没有帝都那般繁荣堂皇,可边地的豪放热闹,也是洛阳远远不及的……”
听着汉帝手下宠臣的吹捧,刘虞面不改色,举杯抿了一口,忆起故乡却是不由低声叹道:“这么多年了,本王都不曾回洛阳去看一看,也不知道跟印象中的还有几分相似……”
蹇硕耳尖,心中一动,言道:“王爷,说起来您也有多年不曾见过刘和公子了吧。”
“和儿?”
十数年前,临危出阵,刘虞心里只有平定动乱的念头,却是将爱妻幼儿暂时安置在了洛阳。
十数年后,两地相隔千里,刘虞与妻儿之间只能书信来往,却没有一见的机会。
其实刘虞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将自己的妻儿留在洛阳,是他跟汉帝刘宏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如他这样一方诸侯,拥兵十万,坐地千里,如果不能舍弃小家,又如何能安汉帝之心。
为了幽州百万百姓,为了宽慰汉帝,刘虞不得不做出牺牲。但人伦天性,父子情深,又岂是能够随随便便就那样轻易割舍的……
咋听爱子姓名,想到身边这人可是皇兄眼前的红人,尽管刘虞对蹇硕一类人并没有好感,但出于父子天伦,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儿刘和,在帝都还好吗?”
那蹇硕听了却是双眼一眯,笑着答道:“王爷放心,陛下对世子视若己出,这些年一直善待不薄,与太子等皇子同学同知。如今更体谅王爷你们父子俩多年不曾见面,陛下趁着这次大寿之喜,特意让奴才提前来知会一声,准备送世子来跟王爷团聚,从此再不用受这分别之苦……”
“你说什么,和儿他要回来了吗?”
刘虞心中大震,多年来心中的牵挂想不到近在咫尺间就能实现,再如何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还是忍不住喜上眉头,与天底下任何一位父亲都是一样的。
掂了掂手中酒樽,已经见底,蹇硕漫不经心的拿捏着空杯,低首答道:“天子一言,重若泰山。下臣身负皇意,怎敢胡言乱语欺瞒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