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石头垒起来的,什么东西?角楼么?”陈儿洒觉得新鲜,大块的石头凌乱却又有序地砌成几座方形庞然大物,单面宽丈二有余,高约三丈开外,乍一看像是城墙上的角楼,却又万万不是。在如此一个山窝凹里修角楼,还没有四周的山坡高呢,能往哪里瞭望?既然如此,这几个庞然大物,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老杜,以前你见过没?他们这是干啥呢?”
此时,雪花飞舞,银装素裹,天地一片茫茫。那些黑衣卫士的头上肩上,全是白花花的积雪,无人顾得上拍打一下。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草鞋底子,随便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坑,马背上马脖子车棚子顶上全是雪。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冷是预料之中的馈赠,黑衣人也着实不容易。或许他们在驿站排队走过吊桥之时,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会子能下这么大的雪。
黑衣人个个衣衫单薄,龟缩着脖子,倒吸着冷气,衣衫里面也不像是穿了皮毛坎肩儿之类。更可怜人的是他们个个都是光脚板穿草鞋,连个缠脚麻布都没有,或许是准备办完这差事就把草鞋填进灶膛里烧掉。有几个人冷得直跳脚,嘴里骂骂咧咧,一脸的不高兴。
陈儿洒的头上也落满了雪,但他直楞着脑袋,问:“这是个啥地儿呢?以前从没见过这阵势啊!”杜牧耕的头顶上有雪花化成了水,顺着额头流下来,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王顸,又看看陈儿洒,道:“少将军不知此为何物,还有情可愿,你不知,说不通啊!”
“我?”陈儿洒努力地瞪大了眼睛,觉得十分委屈,道:“我一个家奴出身的穷小子,哪见过那么多世面?又不像你从小读书,走南闯北地,我哪里知道……”
雪还在下,杜牧耕的头顶上白花花的像是顶了白帽子,却是再也没心思去掸一掸,反问道:“你们江陵李家,揽了湘东王那么多差事,难道不司营造之事?举凡营造,大到城池郡邑小到房舍马厩,可离得了石灰?”杜牧耕显得很着急,又问:“石灰,怎么来的?你应该知道吧?”
“石灰窑?这就是烧石灰的窑?”陈儿洒半信半疑的样子,真的很傻。
难道,此地就是为长安城烧石灰的处所?这个问题超出了王顸的想象,他不想如陈儿洒那般傻得令人可怜,自然也就闭了嘴,尽量不问这种不知根底的问题。
“那当然!”杜牧耕的言语中,透出些许得意,又道:“不过,要说呢,我也不是先知先觉的圣人,仅仅是此前见过,那同泰寺,也有一处窑场,比这个排场得多,平日里的经营所得,也算是方丈的一份私房,雇了贱民几十人呢!”
此人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呢?但凡世上之事,看来是没有他不知道的。王顸觉得真是痛苦至极,为何总有那么些牛人在身边?无论你如何努力学习积极要求进步,你仍然远远地被那些牛人甩在后面?杜牧耕说:“太清元年夏至那日,也不知为何,窑坍了,砸死了人,我与师父去超生亡灵,那窑跟这里一个砌法!想想也是怪啊,这里与建康相距一千多里,如何连石灰窑都是一个砌法?”180xs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