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宇文泰长叹一声,杜牧耕也就不再言说下去。蔡佑的脸上,也终于露出欣慰之情。
宇文泰满面欢喜地看着杜牧耕,道:“人,道家之长生不老,究归只是白日做梦,圣人有言,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稀、八十耄耋,嗯?八十耄耋乃是何意?孟德丞相有言,人耄耋,皆得以寿终。”言罢,宇文泰十分慈爱地看看蔡佑,又道:“吾儿勇冠三军,所欠缺之处就是圣人之书,仲尼国师、孟德丞相,哪一个言鬼神?恰恰是短命的司马氏当政之时,佛法自西域传入长安洛阳,以至于今日竟呈泛滥之势,几近祸国殃民。”
这番话中所饱含典故与人物,令杜牧耕暗暗佩服,本以为宇文泰一介武夫,没想到竟也是饱学之士。不禁又有些担忧,庾信那点子穷酸学问,在宇文泰面前岂不是处处尴尬?
正当杜牧耕心中倍感压力之时,只听得内侍在寝宫门外禀报:“凉州刺史史宁将军的战报。”宇文泰立时打起了精神,看了蔡佑一眼,“嗯”了一声,蔡佑就跨到门外接了装在竹筒中战报,转身回递到宇文泰手中。
战报写在一张桑皮纸上,极工整的行书。
杜牧耕暗想,此等机密之事,我理应回避,于是说道:“儿,恳请回避。”
宇文泰并不抬头,只是在看战报,却说:“自今日起,你与蔡佑,与我那些犬子将是一体同胞兄弟,自家人何必回避?又何需回避?”
这番话,倒说得杜牧耕后背上隐隐冒汗,此言即是说我从今日起,就该绝了再回江陵再回建康的念头,忠心耿耿地辅佐宇文父子……宇文泰看罢战报,也不看杜牧耕,而是抬手递给蔡佑,道:“先看看吧。”
难道,凉州剌史在外面吃了败仗?杜牧耕在心中飞速地展开一幅北国形势图,东南西北四面临国皆有征战可能。若是打了胜仗,太师的脸上如何又是这般神色凝重?还有,这战报从哪里快马加鞭地传递而来?双方的交战之地在哪里呢?是与东魏高欢父子的兵马?还是漠北的哪一部落?庾信护送安梁郡王入质于长安,不也正是因为虎将杨忠攻下了安陆,直逼江陵?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既然砍了獠甘的头,何需再把兰金柱送来长安?”蔡佑一边看战报,一边说道:“他不过是羌族东北边塞一部落首领,部下人马尚不过千,又与我素无瓜葛,俘他来长安,反是个烫手之物。再者,四面树敌,终非我朝本意。更何况,史公当知晓请神容易送神难之道理?”
“嗯!嗯!”宇文泰频频点头,眉头不再紧锁,缓缓地说道:“史宁出兵十三日,获此捷报,已极不易。”蔡佑点头,道:“义父所言极是,山中作战,本是羌人所擅长。”宇文泰说:“永和之为人,我等皆是知根知底,如此安排,定有他的道理,既然献俘京师,那就收下吧,建章宫外随便找一处安顿,等到忙过眼前这番繁琐杂务,再做理会也不迟。”舞神电子书s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