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行程还未过半，刚才已经接连停了十几个站。

林遥已经相当难受了，感觉自己就快要忍不住吐出来了。她用手掩住鼻子，以此隔绝空调和汽油的味道。

常人不会觉得空气有异，但在她这里，这种常人察觉不到的味道牵引着她的脾胃，牵引出常人不能体会的难受。

公交车，又停，然后又发动了。

口里源源不断地分泌出液体，喉咙不停地吞咽着。林遥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或者说祈求着：“不要！不要！拜托不要……”

终于还是没忍住。

胃里那股被一压再压的气流涌上来，冲破了她一直咬紧的牙关。

但好在斗争经验也颇为丰富，她紧闭着双唇，守住了这最后一道关卡。

她吐了起来，但是因为胃里没东西，也吐不出什么。

林遥原以为胃里空了吐不出东西是好事，可是后面却亲身体验到什么叫更糟糕的情况。

从胃里冒出来的一点点东西被林遥吞了回去，然后她打开书包拿出水瓶喝了口水漱口。

萧霈川看到她的反应本想递两张纸给她，可是却没有出门带纸的习惯。

不过还好他看见林遥自己拿出来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又握了两张在手里。

“还好吧？”萧霈川歪头问到。

“嗯。”林遥冲他笑了一下，感到有些难堪。

虽然林遥回答说没事儿，但萧霈川分明看到她脸色都变了。

那种难受想吐的感觉被压下去还不到两分钟，又冒了出来。林遥只好把身体向窗边偏转了一下，想的是尽量在萧霈川面前回避。

她真心不想在萧霈川面前这般难堪。

林遥以前没遇到过空腹晕车的情况，没想到吐不出来东西居然会一直吐。

她努力克制着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难听的声音。她不想被周围的人察觉，也不要被萧霈川听得太明显。

林遥接连吐了十几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得不到喘息的机会。

而且胃里的动静特别大，似乎有股什么力量要把林遥的胃从里面提出来一般。林遥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紧拽着放在自己腿上的书包，手心全是汗。

她突然感到全身发热，整个身体似乎瞬间燃烧了起来。额头和鼻尖迅速冒出汗来，背上也湿了一片。

“林遥，你很难受吗？没事儿吧？”

萧霈川虽然没怎么看清林遥偏向窗外的脸，但却看到了她的全部反应。看到她蜷起的上身一次又一次地抽动，看到她抓紧书包的手青筋凸起。

萧霈川犹豫了一下，伸手往林遥的后背上拍了拍，摸到了后背浸湿的衣衫，才发现她出了那么多汗。

他有些担心，他不晕车，也没遇到过谁的晕车反应会这么严重的。

他一边拍着林遥的背一边小声问到：“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已经有一两分钟没有吐了，林遥缓过来一点儿，先是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然后才发觉萧霈川正用自己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林遥松开握紧书包的手，从里面拿出水瓶来，想要喝水漱一下口。萧霈川看到立即把水从她手里拿了过来帮她拧开。

林遥接过水来喝掉，然后萧霈川又抢先林遥一步从她书包里拿出纸巾来递给她。

林遥受到关照后转过头来对他说到：“谢谢。”然后也终于回答了他刚才的问话，答到：“不用去医院，我就是晕车有点严重，没事儿的。”

没事儿？

萧霈川分明看到她转过来的脸上还挂着许多汗珠，脸色煞白。

萧霈川邹紧了眉头，说到：“那我一会儿帮你请假，你今天就不要去上晚自习了，就在寝室休息吧。”

林遥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把脸转了过去。

她本想勉强笑一笑的，不是没有力气，而是真的太难受了，又有些委屈。

因为这从小晕车的毛病而委屈，因为萧霈川在旁边而委屈，因为萧霈川刚刚那么关心她而委屈。

林遥眼泪冒出点点泪花，她赶紧伸手拂掉了，也不管旁边的人会不会看到这个动作。但她不想自己真的哭出来，矫情。

经过中间十几分钟的折腾，后面的十来分钟林遥好受多了。

虽然也偶尔会想吐，但不至于是胃都要被拽出来的那种强烈反应，每次都像是要抽掉她半条命似的。

林遥将手肘靠到窗上，把额头靠在悬空的手上，闭上眼睛，又恢复了刚上车时候的的姿势和状态。只是另一只原本搭在书包上的手现在正将书包环在自己胸前。

萧霈川见她情况好转，也没有去打扰她。

车子就这么向前开着，女孩儿靠在窗边，她是真的累了。

旁边的男孩儿时不时转头看看她，关注着她的举动和脸色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