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命不该绝，她娘喝了一口就被夜猫打倒了，虽然保住了命，但病根算是落下了，为此，她的那位姨娘至今都不知道尸首在何处。

孩子虽说是保住了，但大夫说了，生下来也是个病秧子，但她爹偏不信邪，找了个半仙算命，说他命里该有一子，每天给她娘吃人参鹿茸。

十月怀胎，孩子果然生了下来，却是个女孩，月子还没过，大病就生了几场，果然是个病秧子，顿时就打消了她爹所有的念想，自此丢在后院看都没见一眼。

她娘是个才女，心气高，每天东想西想的，结果没想两年也撒手人寰了。

季岁磕磕碰碰的长到十八岁时，季家的江山也只剩下一半了，眼看着疆域一天比一天少，他爹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终于有一天，敌国的士兵打仗打累了，要歇息一段时间，季家的皇帝一听，顿时就开心坏了。

于是，为了对方让好好歇歇，最好歇个十年八年的，便十分贴心的送上了自己的公主。

这个时候，嫁过去就是一辈子的事，再说了，指不定两国什么时候就又交战了，到时候人家一个不开心，说不定就拿你来祭旗了，谁还愿意往火坑里跳。

那段时间，季家皇帝的后宫里全是乌烟瘴气的，今天这个公主上吊，明天那个郡主自缢，一句话：死也不嫁。

季岁她爹见了心里着急，突然想起自己后院还养着一个女儿，二话不说，直接就给她求了一段良缘。

出嫁那天，她爹亲自送的亲，人刚跨出季家的国土，一杯毒酒就端上来了，她爹亲自端的，她那身子，本来就活不久了，还非要急在一时。

毒药是慢性毒药，进了敌国皇城才发作的，虽然有些痛，好在样子没多难看。

和亲的郡主死在了敌国的皇城里，这话传出去，对面怎么也站不住脚，她爹趁机步步紧逼，对方只好暂时停战，用她一人换了季家江山的十年和平，打的一手好算盘。

“后来，她回去了吗？”尚乙换了一杯热茶，继续捧在手里。

“回去了，正赶上她的头七，见她爹在灵前给她烧纸，就没忍心下手。”

“若是换做我，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穆知微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说“舍己为人，也算是一桩美谈”。“尚乙这样的老好人性格，不像是会说出这些话的人。

“生死大事，自然要另当别论。”她虽然性格好，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后来没过两年，季氏江山还是垮了，后来的皇帝姓张还是姓刘来着，她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城门被撞开的时候，她爹也跟着悬梁自尽了，算的上是忠君爱国，写进史册还能供后辈缅怀。

只是，没人会给她烧纸钱了，先前两年，每到她的忌日，还会有人给她烧点纸钱。

那时候，她刚成为鬼魂没两年，还不习惯，白天找个阴凉的地方睡觉，晚上就在坟前溜达溜达，没人打理的坟头，没过两个月草就长深了，刚开始她自己还扯一下，后来发现长得实在是太快了，也就没管了。

渐渐的就变成了荒坟，雀鸟在上头搭窝，老鼠也开始打洞，刚开始，她还会抓一把了泥土将洞塞住，第二天发现又多了两个洞，索性也就不管了。

后来，那坟确实是荒的不成样了，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刚好，她也渐渐的习惯了做鬼的日子，便打算换个地方睡觉，最后看中了一个小寺庙，窝在菩萨手里的莲花中睡了几年，再后来，就有了小和尚那件事。

顶好的姑娘，就是运道差了些。

“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十几年前，后来好像打听到了小和尚转世的消息，就走了。”

“她这样的人，不该是只鬼，应该是庙里供奉的佛才是。”

“说起来，她也享了几年的香火。”睡在菩萨手中莲花里的那几年，寺庙的和尚们早晚一炷香，也有她的一份。

“她的坟在闵州城？”有空了就去帮她拔拔坟上的草，堵一堵老鼠洞，就算是还了她赠佛珠的恩情。

“早就不在了，那坟地风水好，被人看中盖了房子。”季岁这一生，真正算的上是惨绝人寰。

尚乙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不是季岁就是小和尚，挺好的人，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小道长，等我好了，我们再去看一场戏吧？“看了别人的悲欢离合，自己突然就明白了，人活一世，管那些虚的做什么？

尚乙似乎受了惊吓，还当自己听错了，抬眼发现对方目光灼灼，不似玩笑，但这话确实不像是穆知微说出来的，几分真几分假，谁也说不清楚。

“如何？”千帆历尽的穆公子竟也有些紧张。

就赌这最后一次吧：“好。”尚乙觉得，自己像个赌徒一样。

看到别人的故事，穆公子突然大彻大悟，于是趁热打铁，趁着尚乙还沉浸在故事里，这才提出了重新开始，果然，刚经过这样一段悲惨往事的悸动，小道长欣然答应。

心情愉悦的人，伤也养的特别快，当时血淋淋的一身，这才半个多月，就已经能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