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京城的最中心,自然是象征着天下终极的皇城。城内大小宫殿十座,房屋九千余间,一砖一瓦的选材,都是为了帝王千古基业所建。那数千里方圆的金红色土地,是天下极尽奢华的所在,其中所蕴含的财富和权力,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而其中,东宫的宫殿,则是最让人心生敬畏的地方之一。人人都知道,居住在里面的那个男人,将在现任皇帝百年之后,接手他的天下。
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当朝的太子李易,正穿着一身就寝前后的长袍,在后花园一片珍奇异草的长廊中挑逗着笼中的鸟雀。他的身边恭恭敬敬的侍立着几位容貌秀丽、身材姣好的侍女,正手执蒲扇,对着他轻摇着微风。
此时,长廊的另一端,有一下人垂着头朝着此处快步小跑过来:“禀报太子殿下,言太师来了。”
李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的表情,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好吧,请太师他先用茶,本王换身衣服再去见他......”
“殿下,太师说事关重大,请殿下你务必......”
“行了,本王知道了。”李易摆摆手,打断了来人的话。他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向前走去。
到了大厅外面时,李易已经可以看见那位白发苍苍、不怒自威的老人在厅内来回踱步了。他连忙露出笑意,上前拱手道:
“老师,您怎么来了?”
那老人躬身回礼道:“暑气逼人,若非事态紧急,老夫也实在不愿意跑这一趟!”
老人姓言名恪,乃是当朝尚书省仆射,皇帝加封太师,既主管部分政务,又负责指导太子学业,不可不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人物。
但这位言太师对独揽朝权没什么兴趣,能成为“帝王之师”,才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因此,言太师对现在的太子李易可谓是呕心沥血、寄予了厚望。
但有传言说,太子对这位老师的严厉管束似乎不是很领情。
所以尽管现在后者的表现有些不尽人意,但毕竟有这么一个经验老道、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在给他擦屁股,有了这般人物指导,在皇帝面前的表现也算是勉勉强强,至少能不犯错误,不落给其它皇子们把柄。
“莫非又是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吗?”李易挑了挑眉头,有些轻蔑地道。
言太师显得不太高兴:“殿下,老夫已经说过多次,江湖上的事看起来离我们很遥远,其实都是息息相关的。如果能掌控江湖的力量,这对殿下保住储君之位有很大的帮助!”
李易赔笑道:“是的是的,老师教导得是,那么这次又是什么呢?”
言太师喝了口茶水,正色道:“老夫听闻,如今江南一带上有一样了不得的暗器重出江湖,各方势力都在争相抢夺,老夫想......”
“老师,区区一样暗器而已,最多也就是趁人不备杀几个毛贼而已,能有什么大用?”
“殿下此言差矣,那暗器若换了别人,或许也会不以为然。但多年前,老夫还是一个无名小辈时,曾见过一次,那东西的威力......属实可怕!”言太师摇摇头,感叹道:“老夫还以为自从那次之后,‘龙鳞决’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可曾想,南华老人居然还有图纸遗留下来......眼下,其它的人大多还不清楚‘龙鳞决’的真实威力,不过是苍蝇闻见了臭味,好奇来看看这是哪一家的茅厕罢了!老夫想来和殿下商量一番,如何从众多江湖人士手里将这件暗器夺过来!”
“老师息怒,可是学生还是不明白,我们要这个,‘龙鳞决’,到底能有什么用?”李易道,“难不成用它将我那几个皇兄皇弟们给咔嚓了不成?”
“殿下可莫要说笑!”言太师冷冷道,“若能得到此物,对我们日后的‘那个计划’将有很大的帮助。”
“‘那个计划’......”李易的表情有些微妙,“本王实在是难以理解,朝堂上的夺嫡,为什么老师执意和那些江湖人牵扯到一起?”
“殿下还是太大意了,到底要老夫说多少遍才行?”言太师有些生气,“殿下要目光长远一些,不要只想着保住储君之位,还要想着上位之后,如何将那个最高的位置坐得稳,坐得正!
“不仅要对内安插势力,扫除异己,更要将外部隐患一一剔除才行,那些人——北部匈奴,西域异人,东海倭寇,还有中原的那些门派,对殿下来说都是极大的隐患。如果不执行‘那个计划’,殿下日后能安心的执政吗?能睡得安稳吗?”
看着言太师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的激动神态,李易沉默了。其实他自己不是没想过这么多,但是他确实是不愿意去想。当所有的事情都能被处理好的话,人自然而然就变得疏懒了。
言太师似乎看出来了一点端倪,他顿了顿,缓缓道:
“老夫年事已高,殿下要明白,老夫是不可能永远辅佐殿下的!”
这一语让李易幡然醒悟,他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就,皆依老师所言吧......”
“很好,那么殿下,老夫是这样想的,首先,我们......”
......
齐泽辉行走在这片虚无缥缈的幻境里,已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黑暗无比,周围的空间辽阔得看不见尽头。
他神智清醒,身体却混沌不堪,麻木、漫无目的的行进着。
他娘的,我这是中邪了吗?齐泽辉心中暗骂,这里到底是哪里?黑漆麻乌的,阴曹地府吗?那怎么看不见阎罗王?
他胡乱猜测着,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团柔和的光晕,仿佛在呼唤着他。
齐泽辉反应过来,本能的,开始朝着那团光晕加快了脚步。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忽然一闪而逝过一丝痛楚。
是幻觉吗?
很明显不是。齐泽辉每往那团光晕迈近一步,身体上的痛楚就多一分。但他没有停下,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向前。
那团光晕于是就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忽然,那团光晕令人意外的猛地缩小,变成了黄豆大小般的黄色光点。齐泽辉也在此时从床上挣扎着坐起,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身体,却摸到了满身的绷带和药膏。
耳边冲天的厮杀和吼叫声还未散去,此刻这些种种化为强烈的耳鸣,使他不得不捂住脑袋,努力地想把意识从一片混乱中抽离出来。
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他看清了,那黄豆大小的光点原来是一盏小灯的微光。
而他自己,则是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屋舍中的一张陌生的床铺上,正盖着一床破烂肮脏的棉被。
四周的环境也是极为简陋,空气中满是浮动的灰尘,宛如一间刚被打开的千年墓室。
齐泽辉只觉得口干得要命,他环顾四周,见床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乘得满满的碗,想也不想就端起来一口喝干。
噗!这腻滑的口感差点没让他把胃掏出来,那竟然是一碗灯油!
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翻身下床,推开房门就想找个水井漱漱口——
簌!
月明星稀,屋外的庭院里,赫然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左手拿着一把长剑,右手紧紧握在剑柄上,双目紧闭,似乎非常专心。
簌!
又是一声破风声,只见仅仅是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男人就已经完成了将剑拔起、刺出、插回这三个动作。若非是齐泽辉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能有人有如此快的出剑速度。
但男人依旧紧闭着双眼,重复着这三个动作:拔剑,出剑,收剑,再拔剑,出剑,收剑……
一次,又一次,仿佛永远不会对这样的磨炼感到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