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沐沐第一个小学的实际存在证据,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袁沐沐还很瘦小,扎着双马尾,脸上面无表情。袁沐沐记得那是小学组织春游,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师说要合照,看见袁沐沐的头发说我给你梳下头发,袁沐沐就有了到现在唯一的一个双马尾发型。
长大后的袁沐沐看那张照片,才知道老师不是因为发型的原因才给袁沐沐换的。因为袁沐沐在照片上是显而易见的穷,衣服不合身,差一点就露出了小肚子。别的小朋友都穿的很亮丽,衣服看起来就比袁沐沐的衣服好不少,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而且,他们的父母也不是盲流身份,职业都比较体面。袁沐沐记得里面有公务人员、老师,还有生意人。袁沐沐站在后排边上,那时候她还没有这个认识,照片里是小女孩面对镜头的茫然,也有藏不住的小欢喜。
这些小学同学,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面。
第二个小学,袁沐沐说着东北话,第一天就顶着“东北客,脖子都是灰”这句话出了名。因为插班,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同桌是个小流氓,在上课的时候会把冰凉的手放在袁沐沐的腰上。袁沐沐还没有性别概念,只是觉得这样不舒服,不舒服就哭。露天操场,脸上会沾很多灰尘,被泪水一冲很明显就有眼圈。
“一大怨包”,是因为袁沐沐太能哭了。
陌生的环境,哭是一个小女孩最大的反抗。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从熟悉的环境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喜欢自己,听自己说话就会笑。
而父母,会对自己说,再哭就把眼睛给抠出来。两个窟窿,有什么可哭的?多么可怕,这是父母说的话。在外面被村里小朋友欺负,回家还要被母亲揪耳朵,这就是袁沐沐小学时候的家常。
后来,袁沐沐学习好了,老师也管的多了,没有再被那么欺负。可是袁沐沐也养成了习惯,什么都不对父母说,因为从父母那里得不到支持。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袁沐沐就学会了在别的世界里找力量。她看《平凡的世界》,想要和全世界对抗,所以努力学习。
运气比孙少平好一点吧,在辍学四年后又重新进入校园读了一格专科。在大学里面把中文读书馆的书基本看了一遍,多了许多奇怪知识。
只是这些奇怪知识没办法变现,最后狼狈地回到老家。开始几年,对于婚姻家里催的没那么紧,袁沐沐看了很多网络小说。
也有想要把自己脑洞写出来的冲动,最后因为没有电脑,无线网卡太贵所以没有成行。也因为住的地方条件太不好,那里是城中村。
村民自己盖的平房,正房自己住。把南平房隔开三间出租,每间每月房租一百到二百。很多到城里打工的妹子、小伙都会住这样的房子。
袁沐沐开始在保健品公司是和同事合租,后来同事去了北京,袁沐沐就要自己找房子。开始看的时候看见这房子挺干净,就定了下来。后来听隔壁大姐说,这房子前一个租房的小姑娘半夜被人把包给抢了。
那小姑娘,晚饭的时候好几个小伙伴过来玩,有男有女。等半夜的时候,她的门只把里面的木头吗用插销锁了下,外面的防盗门只带上,没锁。有人拉开防盗门,把里面的木门一脚踹开,把她的包抢了就跑。
偏偏那时候下雨,小姑娘追了几步又跑回来拿手电筒,房东听见声音也出来,没追到人。第二天房东就和这姑娘解除了合同,晚上不锁防盗门,这不是等着人来抢吗?而且,来抢的人目标明确,很可能是熟人做的,这要再来一次,不是麻烦?
这个租房大姐是和自己儿子住一间屋,儿子在附近高中读初三。她租的房子只有一张床,袁沐沐不知道这母亲和儿子睡一张床方便不方便。主要是他们家离着高中也就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还要在这租房子,有些没必要。
大姐说了,孩子读高三太累,说是晚上能看到妈妈就能放心不少。这家算是袁沐沐最短邻居,接着的是一个从南方来的西瓜贩子。自己拉了一车西瓜来卖,把袁沐沐屋里的一张小床搬过去。有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还有一个一周岁多的小姑娘,孩子妈妈每天早上把大女儿送去上学,回来和老公领着小女儿去卖西瓜。
住的时候正是最热的时候,在平房上面用很大的塑料桶做了一个简易洗澡设备,看见袁沐沐回来还会招呼让袁沐沐也过去洗,这让袁沐沐很膈应。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去开店了,再也没见过。
接着的租户是一对情侣,住了没几个月分了。房东大叔出来问小伙,小伙说散了,大叔还一阵唏嘘。小伙说我对她很好呀,非要散也没办法。
散的那天晚上,袁沐沐没加班,听见这俩人最后的谈话。
小伙要用摩托车把姑娘的东西送过去,估计姑娘新租了房子,姑娘让小伙送到路口就行,她会打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