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肖岩到府上,景晴没有再在正厅和舅舅叙旧,选在了常和父亲下棋的院子里。
“晴儿,对于你的婚事,你怎么想?”肖岩问。
“舅舅,我……”景晴没想到对方开口就问。
“在舅舅面前,但说无妨。”肖岩道。
“晴儿,晴儿想退婚。”景晴起身,郑重道,“舅舅或许觉得晴儿不识大体,但晴儿实在是想清楚了。”
肖岩虽然惊讶,却没有什么要阻止的念头,他也慎重地问:“可否说说为何?”难道是不喜那百里家的公子?亦或是因为觉得自己现在孤苦无依是高攀了那百里家?若是后者,他绝对给她撑腰。
“晴儿,思虑良久,终身大事,虽然是父母所定,但晴儿希望找一个自己倾慕的人,我想父亲如果在,也不会勉强晴儿的。”景晴诚恳道,但那句想找一个真心倾慕之人,却是她撒了谎。
“如此看来,是晴儿看不上那百里家的公子了。”肖岩道。
“不是,百里家公子才貌皆是好的,只是……”景晴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舅舅信服。
“好了,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肖岩点头。
反正,一切随她心意,若不喜这门亲事,退了便是。若是喜欢上哪家公子,他便帮她筹谋。
若是她觉得孤苦无依,他就带她去漠南,虽说漠南地处荒蛮大漠边境,确也安定富庶。他膝下无女,妻子也甚想要个女儿。此次行前,便跟他说,不如把景晴带去漠南住一段时间,也当散散心。
景晴有点惊讶舅舅的反应:“舅舅的意思是?”
“你若喜这良缘,舅舅便让你风光大嫁。你若不喜这婚约,舅舅便站在你这边,帮你顶着天!”
景晴听完,心里一慟,除了父亲,没人如此骄纵她,她双膝跪下,重重叩首,“谢谢舅舅。”
肖岩赶忙扶她起来,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心里是心疼的,看来,妹婿不在后,这孩子过得并不好。小时候见她,虽然文静,但从不会这般忍辱负重的样子。
“这样,我在景陵城多呆几日,这几日便找机会,陪你去百里府,把这退了。”
“舅舅不可,”景晴道,看着肖岩疑惑地神色,道,“舅舅乃是母亲的母家,操持晴儿的事,怕是不妥。况且,若是晴儿请了舅舅出面,百里家一定以为晴儿是仗着有长辈撑腰故意退婚,而且伯父那边。”景陵虞景昆,难免会觉得她越过了景家,却去找一个外人做主。
肖岩也想到了,思诌片刻,道,“这样,你去百里府,舅舅去景陵虞府,这样,你回来后,你伯父也不敢拿你如何。至于百里家,要是为难你,你立马派人告诉舅舅。”
景晴知道这是肖岩最大的让步,只好点头。
……
思虑整整一日,景晴才下定心思,觉得第二日前往百里府,于是派人送去拜帖。
百里府受到景晴的拜帖,虽然好奇景晴此番为何,却也很快就回了信,表示明日巳时,府中一见。
景晴一夜未眠,她不知道她这样做,会不会损害到百里家的声誉,会不会让百里氏和景氏从此嫌隙仇怨。只是,如果不趁现在把婚事退了,那两年之后,该如何?那时候才退?那百里湛岂不是白等了三年,他现在已然成年,若本就不可能,何苦拖累他。
不退的话,难道真的就嫁过去吗?百里湛发现一切时,她该如何自处,是和离、被休,还是要三尺白绫?她不相信,不相信百里湛会对她深情到不在乎她的过往。
清早起身,紫菁发现一脸疲惫地景晴,也知道她在思虑什么,担忧地道:“小姐,昨晚没睡好,这可如何出门?”看着她疲惫地神色和略有血丝的眼,心里是怜惜自家小姐的。她和紫叶都觉得这婚事退不得,但景晴却不知为何,铁了心要退。
百里公子,那日在义园是见过的,为人好,才学也不差,两人其实很相配。难道是因为……不可能,紫菁心里暗暗否定,小姐不是一个为了几面之缘的公子而毁掉老爷早就定下的婚约的人。
景晴很正式地梳妆,虽然没有戴繁多的首饰,发髻上也只插了两支翠玉珠花,配上一席紫绡翠纹裙,去掉了素白的色调,换上了稍有色彩的衣裙,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一夜没睡的倦容。
马车上,景晴紧张得两手在袖中紧紧抓着,手心都渗出汗来。
到了百里府门前,那下人一看到马车停下,便过来,“可是景家小姐的马车?”
掀帘而出的紫叶,道:“确是。”
那下人对着还站在府门旁的人挥手示意那人进去通报,转身躬身道,“景小姐请下马车,小人早已收到大总管吩咐,在此等候景小姐。”
百里府上下皆知,这景三小姐是未来的二公子的妻子,也就是百里府的少夫人,自然是小心为上。
他引着景晴一路进府,绕过屏山,走过长廊,过了花园,才到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