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水利工程只起了个开头,刚视察了几个山峪定下三个水塘位置,没来得及开工,张可望等几路人马就打来了。
大破那几路人马后,短时间内应该没哪个傻子敢来孟家庄触霉头,水利工程也终于能开工了。
孟家庄的大葬第二天,水利大军赶着牛马车鸡公车,挑着竹篮箩筐浩浩荡荡地奔赴第一个工程地址:娄烦镇西边尽头的西头沟。
这条山沟是黑山山脊上劈下来的两条山沟交汇而成,每年春雪融化,西边周洪山上的雪融之后,跟黑山的融雪形成两条小溪潺潺流下,汇聚在西头沟,流入小涧河,最终又汇入汾河。
山沟下有大片低缓的荒地,再往下的小涧河边上是一片荒芜的田地,雨水充足的年间这些田地一直都有人耕种,但如今连年大旱,小涧河一年三季处于干涸状态,田地失去了灌溉水来源,实在种不出粮食,原本的数十户田主早就去当流民讨生活了,田地自然也荒废了下来。
古代的农民并不笨,自然知道修水利的好处,问题在于修水利耗资巨大,用工太多,没有官府和大户的组织,根本就修不起来,穷苦农民饭都吃不饱,根本就没有力气也没有足够人手去修水利。
秦川有人又有粮,修几座水塘水库根本就不算难事,只要给庄民和乡民吃饱肚子就行了。
在他的蓝图里,西头沟是要修成水库的。
周洪山海拔应该有一千七百米,一年只要一场大雪或者大雨,就能把水库填满,就能满足几百亩田地一季所需的用水,如果种的是糜子之类的抗旱粮食,还能灌溉更多田地。
孟家庄的一千二百庄户,和娄烦镇的一千三百乡民,不论男女老幼全部上阵,青壮抗锄头铁锹在山谷中间挖土,老弱则赶着牲口或推着鸡公车把泥土拉到峪口堆堤坝,拉着牲口在上面踩实,堤坝内侧堆砌从附近搬来的石头和麻袋装的土袋,每隔一段距离还要打木桩拦横木。
如今,孟家庄并不缺工具,之前巴山虎从娄烦和临县掳了数千件,全都堆积在黄丛山,估计是想熔炼掉拿来锻造兵器,如今全被秦川拿来修水利了。
那两户铁匠,在秦川的重金利诱下,收了数十个学徒,正日夜教授那群人打制农具。
水利大军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老黄还会爬到旁边的山梁上,扯开喉咙高唱几首吕梁山区特有的山曲,嘹亮悠长的曲调在旷野中听着特能解心宽,引得一众娄烦乡民也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娄烦镇的乡民已经没那么害怕那伙九箕山山贼了,虽然其中有些个很凶,但秦大管事这人很好说话,又从不欺凌乡民,比孟老爷好多了。
有些个老人认出来了,那唱山曲的小老头也是娄烦人,好像是汾河对岸的东窑村人,后生时还在孟家庄打过长工,因为那两颗大门牙特别醒眼,长得傻憨傻憨的,人们便叫他黄大门牙。
如今,黄大门牙出息了,成了秦大管事身边的红人,管着上千号庄民的吃喝拉撒,可还是跟以前那样傻憨,整天咧着一口大黄牙傻笑,也还跟从前那样好声气,对谁都笑呵呵的,可和气着呢。
有黄大门牙在,这伙人好像也亲切了许多。
一首山曲还没唱完,脚下的突然传来一阵颤动,像是地龙翻身,又像是流寇来了。
有些乡民慌乱地扔下农具,四散奔逃,黄大门牙扯开喉咙大声吆喝也无济于事。
很快,一支骑兵出现了,卷起滚滚浓烟,气势如雷般翻上山梁。
随着一阵战马嘶鸣,那支骑兵在山梁上停了下来,一字排开,望着山谷里没头没脑乱跑的乡民。
“都给老子好好干活,谁他娘的再乱跑,老子一刀剁了他!”
山梁上,领头的那个脸上一道狰狞伤疤的大汉,恶狠狠喝骂了一句。
一见那人,山谷里的乡民才发现是虚惊一场,这伙骑兵是孟家庄的关帝军,在附近操练顺便保护他们的。
乡民们纷纷返回去干活,一些小孩却纷纷大哭起来,是被山梁上那人吓的。
那人叫刘有柱,是秦大管事手下几员大将之一,长得……很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凶的人,脸上一道长长刀疤,跟蜈蚣似的从右眼一直盘到左边嘴角,狰狞可怖,小孩看到都能被吓哭。
而且这厮一开口就骂娘,动不动就亮刀子要砍人,不说镇上的乡民了,就是他统管的关帝军无当营兵士,对他也怕得要命,训练时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被他一刀给劈了。
就连刁蛮骄横的孟小姐,也被刘有柱治得服服帖帖的,每天帮刘有柱洗衣做饭,活脱脱一个温婉体贴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