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萧竹陵问她,他知道这小鬼心思缜密,看来她去京城,估计也几分求师的心思。
上辈子邵晚秋的灵根天赋还不错,萧竹陵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似乎是单灵根,但邵晚秋一直修的是医师之道,和后来的萧竹陵几乎没什么交集。
萧竹陵有些恍然,邵晚秋勉强还算他半个青梅竹马,现在回忆起来,竟连她曾经是什么灵根,拜师于谁都不清楚。
他同样也不清楚,上辈子邵晚秋为何死得那么早,又是为何而死。
“其实求师都是其次啦,”邵晚秋一双眼里桃花灼灼,“娘亲与我说过,莫要提鞋赶路,勿负大好韶光。此去京城,长路漫漫,一定有美妙的风景,可口的美食,有趣的人,这样的乐事,我当然得去经历一番。”
女孩向往地说着,没注意到身边人沉思的神色。
萧竹陵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五岁小孩所打动,还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上辈子他修炼走火入魔,剑下亡魂成百上千,尸骨堆积成山,纵使凌绝一世,却失了生活里最简单的乐趣。
他曾想着,能有一人真心待他,他也以真心相付,日后执手天涯,共走长生路,共看一世花。
那些美好的东西一点点从他的生命里离开了,现在被邵晚秋一提,萧竹陵心里便又升起了几分希冀,燃起了几束温暖的火苗。
这样想来,萧竹陵的眼神都温柔了些,他望向身边的女孩,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本要扣到邵晚秋头上的手顿了顿,还是临时换了位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说的是,既然留了半年的时间,当然要好好玩一次。”萧竹陵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和煦的暖意。
邵晚秋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莫名其妙,稍带疑惑地蹙眉片刻,才接道:“你没事吧,高兴傻了?干嘛用这种奇怪的声音讲话?”
萧竹陵:“……”
他刚刚有的几分好兴致直接被邵晚秋怼了回去,在破坏气氛这方面,邵晚秋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有能耐。
萧竹陵讪讪地收回手,决定不和邵晚秋这小屁孩一般见识。
踏着微风,头顶骄阳,两个孩子踌躇满志,踏出了邵家的大门。
后来的几个月里,萧竹陵成功见识到了邵晚秋令人叹为观止的野外生存能力和令人震惊的搞事天赋。
他们夜晚有时在外留宿,邵晚秋的小帐篷搭得飞快,火折子一点即燃,捡起树枝用藤条一绑,便下到河边叉鱼。不多久,拎着几条鱼回来烤着吃,肉质鲜美,肥嫩多汁。萧竹陵跟着学了几次便也会了,两人一起坐着烤鱼,头顶是满天星辰,脚下是青葱土地。
偶有野兽出没,邵晚秋三两下就窜上了树,躺在枝丫上睡得香甜,压根不管下面的野兽咆哮。
一次萧竹陵逃得迟了,差点被猛虎咬到,邵晚秋这小妮子不仅不出手相助,反而在一边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就差落井下石了。
等萧竹陵好不容易脱了险,对邵晚秋这种没良心的表现,很是赌气了一段时间,直到邵晚秋认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了,提来三条烤鱼主动求和,他俩才重归于好。
平时不走山路时,他俩经过了许多城镇,走走停停,观景赏物,走得累了也会坐坐马车,每当这时,邵晚秋便会掀开帘子,走马观花,啧啧赞叹。
平时这样都还好,若是邵晚秋这小家伙一时兴起,萧竹陵就感到一阵头痛。曾经路过一处时百姓贫苦,而官吏中饱私囊,邵晚秋见了满腔愤懑,趁那官吏出游时拖着萧竹陵爬上他家房梁,敲碎砖瓦把山里捡到的毒蛇丢进了官吏的床上。
比较糟糕的是,他们溜走时有下仆发现了他们,但邵晚秋这小兔崽子溜得比兔子还快,萧竹陵却被看了个一清二楚,后来那官吏的确被蛇所咬,在床上疗养一周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萧竹陵的画像挂满全城即刻通缉。
萧竹陵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蛇是邵晚秋抓的,邵晚秋放的,点子是邵晚秋想的,为什么差点被打还得被通缉的人是我?!
偏偏邵晚秋这小鬼还不知从哪拿来了通缉画像,看得津津有味,还加以点评:“这画像也太丑了吧,没你本人一半好看,放心吧,就凭这画像,他们一定抓不到你!”
萧竹陵:“……”被通缉的又不是你,你这小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总之,一路走来,邵晚秋想了多少鬼点子,萧竹陵就遭了多少冤枉罪。
莫要提鞋赶路,勿负大好韶光。
萧竹陵记得邵晚秋说这话时的温柔模样。当时的他心念一动,泛起一股酸涩。
五个月后,他俩终于到了京城,萧竹陵身心俱疲,只觉头大如斗,他看了眼身旁精神百倍的邵晚秋,充分认识到了自己当初的错误。
什么心念一动都是错觉,唯有心中酸涩,如此真实。
他这种人畜无害的家伙,哪里像什么魔尊?
明明他身边的那个小混蛋,才是真正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