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不说话了,只冷冷地望着他,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李将军自然是清者自清,顾某也一直看在眼里,不过,无论如何,李将军这失职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所以呢?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怎么会?”顾生颜惊讶道,“我只是私下里觉得李将军断然不是一个轻率的人,觉得此事大约有什么蹊跷,故而来与李将军商量对策罢了。”
“……你是鸣离旧臣,我如何能够信你?”李凌冷哼一声道。
“李将军,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顾生颜悠悠道:“难道就因我是鸣离旧臣,便什么话都不可信了么?各朝各代的臣子,换了个主公不都是继续做官?连陛下都敢委我以重任,看来……是李将军没那个自信罢了。”
“你!”李凌一怒,忍不住抬手直指着他,却又无法反驳,只好恨恨地又放下手。
顾生颜看着他,忽然又轻叹了一声,恳切道:“李将军,我实在不愿见你被人冤枉,更不愿见陛下被小人蒙蔽,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才会约你来此。”
李凌仍然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垂着头。
顾生颜盯了他一会儿,忽然悠悠开口道:“陛下近来要派人去趟昇羽了。”
“什么?”闻言,李凌果然抬起了头。
“想必陛下仍是信任你,不肯怀疑到你的身上,因而想去昇羽试探一番。”顾生颜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道。
“真的吗?”李凌闻言一喜。
顾生颜点点头,接着道:“当年两国大军联合攻打鸣离,分赃之时,自然也是两国一起。”话音落下,他身子一僵,微微掩了口,好在李凌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异样,仍然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顾生颜轻咳一声,接着道:“也许在搜查之时,昇羽的人便找到了这条密道,并发现了什么神奇之处,却隐瞒未报,故而李将军才对此一无所知,这笔帐自然便不能算到李将军头上去。”
李凌连连点头,忙道:“那顾相快去跟陛下说说吧!”
顾生颜轻笑一声,没接他的话,接着道。
“但是,李将军……此事若真是昇羽所为,你觉得,他们会承认吗?如此……到头来,这口锅还是得给李将军背吧。”
李凌闻言皱紧了眉头,似乎也在思虑。
“要知道,当年盛业是借了昇羽的道,才能如此迅速地打入鸣离,就算昇羽的人真想动什么手脚,盛业怕是也只能认了。”
“但此事总不能不解决……毕竟,盛业在十年之后才挖出了鸣离的一条密道,密道的出口居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而这条密道最后运走了什么竟也无人知晓,这种事情,说出来定让世人笑掉大牙吧?陛下定然是要为自己找个台阶下的……”
顿了顿,顾生颜的眼眸悠悠转了转,瞟向李凌道:“李将军,如果你是陛下,你觉得是为此小事跟昇羽撕破脸皮好呢,还是解决一个与此事有重大嫌疑的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了百了好呢?”
顾生颜的话仿佛轻飘飘的咒语一般,悠悠的进了李凌的脑海之中,他的话一句句深入下去,推出这个结局仿佛是顺理成章的事,李凌只顾着听他的话,早已忘记思考他说的话是否有所凭据,这个假设前提是否有些奇怪的地方……
“怕是使者回来之时,便是你李凌戴罪之时吧……”最后,顾生颜淡淡总结道。
闻言,李凌身子微微一震。
顾生颜话语清清淡淡,对李凌来说,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失魂落魄地起身,也没顾得上再看坐在原地的顾生颜一眼,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顾生颜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眼神冷而静,日头依旧耀眼,却已微微西沉,斜斜的光射进竹亭之中,透过层层树叶的缝隙,打在他如玉的侧脸之上,一抹柔和又淡漠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