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瓦村这天一大清早,铁匠程老三的门前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人来得晚了,就问那站在最前面的王家姑姑,李家婶婶,里头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家姑姑笑得花枝乱颠,“程家秀逸参加科考时被京都里的高官看上了,这不,一大清早就拖了几大箱的珠宝过来呢。”
李家婶婶补充道:“我早看那程家小孙前途不可限量啊,如今可是一家老小都过上好日子喽。即便是到官家做个小,也是荣华富贵啊。”
程老三将门关得死死的,可听到外面左一言右一语的议论声,还是气得端了盆洗锅水冲出去往外浇,站在最前面的妇人被泼的尖叫不停,骂骂咧咧的散开了。
程老三气呼呼的回屋,看着自家破旧的院子里被精致的大木箱子塞得满满当当,连那牛棚里的牛都被挤得动弹不得。那宋大都督还说这只是见面礼,真正的聘礼比这还多哩。这般手笔,真是阔绰至极。
可要程秀逸做小,给程老三一万个胆也不敢同意这门婚事,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程老三心里却锃亮他孙女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想来想去,这门婚事万万使不得。程老三推开屋子,宋星元正端坐着轻轻吹茶,他今天穿了一身玉白长袍,两袖宽大腰肢收紧,低垂着眉眼被茶氲染上雾气,举手投足尽显贵气。见到程老三,宋星元客气的起身做礼,雍容不迫。
“万万不可,宋大都督,我一早就跟您解释过了,这一切都是闹剧一场。我孙女秀逸自幼没出过村,为人任性不懂事。捡了您的传家宝,还冒名顶替科考,犯下弥天大错。恳请您网开一面,从轻处罚小孙。”
程老三说到最后,眼眶已然通红,顺势就要跪下。
宋星元大步上前,牢牢的扶住了程老三的双手,拿了凳子给他坐下。“您千万别这样,折煞了小辈。我方才已有思量,单说科考事小,目前只在乡试,我帮秀逸改了名字便是,况且她的考试是在下亲眼所见完成的,同样是她自身的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可是……还是秀逸那孩子贪玩,不然哪里会有这些事?”
宋星元轻笑了几声,替程老三沏了杯茶,悠悠说道:“不论她是谁,我都应该感谢她,替我找回了传家之宝。至于这婚事您大可放心,仙台软玉镯在秀逸手上,自然不会亏待了她。我回京都后会禀告父母亲再前来提亲。”
程老三稀里糊涂的又被绕到婚事上面,不由得说道:“请问宋大都督愿娶秀逸为正妻?”
宋星元面露为难,叹了一气,说道:“实不相瞒,家父已为星元定好正妻,婚期就在半年以后。但我愿许以秀逸侧妻之位。”
蹲了半天墙角的程秀逸终于忍不住推开房门,宋星元见她竟是连头发都没梳起,卷卷的黑发如海棠般披在肩上,趁得女孩愈发肤白柔美,少女的稚嫩逐渐褪去,已长成了娇艳欲滴的粉嫩蜜桃,宋星元没忍住滑动了喉结,才低声说道:“披头散发就出来见外男像什么样子?见我父母之前是该找个厉害的嬷嬷指点一下你。”
听这话,显然把自己看作是程秀逸的丈夫了。
程秀逸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拿着扫把就要把人往外赶,边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奇怪!我答应嫁你了吗?就算是正妻我也得掂量掂量,告诉你,什么侧妻小妾的位置姑奶奶我不稀罕!”
“若你要告发我冒名考试,便去就好!大不了我不考了,以后都不考了。大贇有你这种官,我也不稀罕去。这手镯你有法子取,就取来还你,没法子取就等我死了吧!但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跟你可脱不了关系,外头这么多耳朵听着呢!你堂堂辅国公独子,又是次二品大都督,该不会要打杀了我这小女子!”
程秀逸说着说着,眼泪就没憋住掉下来。她没经历过,也没见识过相爱的夫妻是什么样的,可她读过许多书,书中明明写‘举案投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宋星元与她只是见过几次呢,这男人就狂妄自大的安排了她的往后余生,连成亲还要排队在大老婆后头哩!
太欺负人了!
被扫地出门的宋大都督面色漆黑,眼神中写满了阴郁,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黑衣人战战兢兢的跟在宋星元后头,壮着胆子开口问道:“这程秀逸好大的胆子。您都许她侧妻之位,怎么不感恩戴德,还敢肖想您的正妻之位,不过您为什么要说那个手镯是您的呢?那手镯明明不是太子那……”
宋星元慢慢的看了他一眼,才说道:“元夕,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元夕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消失在视线中。
大都督的马车连夜就前往了大丽城,只是大都督本人一直都心烦意乱,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