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先生家应就在这附近,我们去找找看。”
一道公鸭嗓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随即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程秀逸头疼,都不知道是第几波了,这些学生不想着学习,天天来爬姑娘家院子。程秀逸拿着扫把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果真有一伙帽歪领斜的正爬着隔壁家的院子,一听到程秀逸的呵斥吓得从上头滚了下来。领头那个公鸭嗓不服气的喊道:“关你什么事!我们找的是解元先生,你个酸臭村女别惹事!”
“哦,你们找解元先生干嘛?”
“自然是同他畅谈风月,人生理想,日后在京都也好互相照拂,哎,跟你这等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也没啥好说的!”公鸭嗓摆摆手,继续爬上了隔壁家的院子。
程秀逸冷笑一声,从屋里拿出了挂在村口的黄绢,在手上一抛一接的走出去,说道:“哎呀,可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解元,不过我看畅谈风月还是免了吧,好走不送。”
那几位皆是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公鸭嗓憋红了脸叫道:“哼,在京都走着瞧!真以为考个解元了不起了,我们走!”
程秀逸长叹一气,心中掂量着明日启程,否则挨着她家附近的院子都快被人爬光了。再说那京都的游手好闲之辈何其多,听公鸭嗓那话中有话,似乎也是不好招惹。
报道时间在下个月六号,时间绰绰有余,程秀逸就想着不如一路散游至京都,还能节省不少银钱,从大丽走官道直通京都的路虽快,可一路上收费颇多。同程意生一商量,两人当下就决定了下来。
京都于北,途经燕城、关中二城。当做散游那般,走走停停,乘乘牛车,小日子也不赖。
离别前夕,呱瓦村村长还特意开了个欢送宴,家家户户都端了自家的拿手菜来,桌子一排颇有几分流水席的壮阔。程老三坐在首席,心中又是担忧,又是骄傲,两个老眼都哭肿成了核桃。只有他知道,这次离别的背后还有一层更深的意味,他没有做到答应程圆儿的事情,让秀逸远离京都。如今山高路远,只求神明保佑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
宴席进行到一半,村长又提出众筹两个孩子进京的路费,呱瓦村民风淳朴,平日里虽有些小打小闹,可一旦出了这样的大事,大伙还是齐心协力不留余地的出手相助,不甚宽裕的家庭也替两个孩子做了衣物,书包,就连那王家姑姑都红着眼睛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五六个精致的小口袋,里面放的都是些管饱的小零嘴。
程秀逸和程意生都哭了,对着各位朝夕相处,慈眉善目的长辈们做礼拜别。
这一走,就是两个月,秀逸若是又高中了,再回村便遥遥无期,看不到日子了。程老三思前想后,没有动用宋星元那大十几箱‘见面礼’。还是将家中耕地的牛,下蛋的母鸡都卖了,还拿了棺材板子的钱一起交到程秀逸的手上。颤抖着叫她好生照顾自己。
程秀逸抚摸着爷爷枯瘦的手,比以前更弯了一些的腰杆,心中无限感慨。柔声说道:“爷爷,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忘记呱瓦村的各位,不论秀逸走到哪里,呱瓦村就是我唯一的家。诸位,就等着秀逸的好消息吧,不会让大家失望的!爷爷,我每个月都寄信回家,你不识字就叫石头那小子念给你听,保重身体,等着秀逸回来!”
程意生走到秀逸的身边,有力的扶住了她的肩膀,对着大家说道:“爹娘,秀逸爷爷,各位叔叔婶婶伯伯伯母,大家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秀逸的,等我们回来!”
宴席的最后人群都散去了,程秀逸写了两封寄给大丽的信,一封是告诉杜鹃儿,她考中解元的喜事,一封是写给融松,跟他说和虎子一起去京都科考了,日后京都再见。
最后偷偷的拿了一部分银钱塞到爷爷的衣裳里,她知道爷爷肯定是把积蓄掏的干干净净,今后万一生了病,可不能没点钱防身,再清算了下邻里乡亲凑到的路费大概有五十两,和虎子一人二十,路上少点吃喝大致也足够了,要是没钱了就想办法在外面挣点儿。
打点好一切,程秀逸才稍稍安下心来,期待着全新的明天。
再见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