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一众丫鬟婆子皆已避让了,只留下福来家的一人在。陈氏有些气息不顺,身子靠在软塌的靠背上,右手捏着清凉油放在鼻尖闻,看到泊津和秋姨娘进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舟浔面门而坐,也是寒着一张脸,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泊津。
泊津赶紧撇开视线,心里扑通扑通擂鼓般响,向舟浔和陈氏行了礼后,便抿着嘴,低头垂眸站在一旁。
舟浔不轻易发火,但并不代表不会发火,大多时候他只是装糊涂,一旦触及他的底线,往往是雷霆之火。此刻,看到泊津心虚紧张的样,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被自己的亲女儿坑,当真是让人胸闷来气。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吗?”舟浔语调平静,明显是刻意压制心底的怒气。
泊津脸涨得通红,假装镇定地说:“女儿不知,还请父亲明示。”
舟浔绷着脸,冷声道:“当真是不知?你若自己说出来,面上还好看点。”
泊津一脸茫然:“女儿愚钝。”
看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舟浔‘噌’的一下怒火烧到脑门子,砸了个茶碗在地上:“何止是愚钝!简直是愚不可及!无可救药!你看你做的好事!”
泊津和秋姨娘都噗通一声跪下,泊津一装到底:“女儿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父亲如此生气。”
秋姨娘未语泪先流,哀声道:“老爷,按理说您办事,我并不该多嘴,您心里有气,好歹给说个青红皂白呀~别是有什么误会。”
舟浔冷哼一声道:“好,今天就跟你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个明白,我且问你,近日府外关于宁儿的流言蜚语是怎么回事?”
汗~舟浔实在是不好意思问关于自己的风流韵事是怎么回事。
泊津凄然一笑:“之前四妹妹生病,大夫说不得好了,当时就听得几个无知丫鬟婆子在背后嚼舌头,说是我见不得四妹妹好,趁她身子虚弱的时候跟她说了不该说的,惹得四妹妹郁郁不得欢。我心中万般委屈却无力分辨,原想告知父亲母亲,但看父亲每日政事繁忙,母亲操心家务,女儿也不敢给二位凭添烦扰,只暗暗忍下了,直到四妹妹身子痊愈返回府里,我心中才松了一口气,以为谣言会就此散去,没想到流言更甚,更没想到……没想到父亲也怀疑我!”
泊津眼神无比的失望和幽怨,双唇紧紧抿住,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下。
秋姨娘也哀哀戚戚地哭了起来:“老爷,夫人,泊津是什么秉性您二位还不清楚吗?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议论过别人是非长短了?她们姊妹俩自小要好,泊津怎会做出那等事情!不要听几个不守规矩的丫鬟婆子胡乱攀咬,就给泊津定了罪呀!”
陈氏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在椅子上,由于用力过猛,痛得她怒目切齿:“一张嘴,两片皮,说好说坏都是你!她是什么秉性我清楚的很!她的心思.....”陈氏还欲再说,被福来家的眼神生生制止,心不甘情不愿地歇了气。
舟浔面色一冷:“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她了?府里的丫鬟婆子奴仆下人都是本地买的,知晓当年之事的都在这个屋子里了,你觉得是夫人说出去的?还是嬷嬷乱说?”
秋姨娘膝步上前,抱着舟浔的腿,哽咽道:“泊津才比四小姐大半岁多,当年之事她哪能知晓,是妾身无意间说漏了嘴,让有心人听到了,编造了这些是非。老爷要打要罚,妾身都甘愿领受。”
陈氏冷笑道:“你无意间说漏嘴?无意还能说了一次又一次?府里说了还不够,隔了一个月又跑去外头说?”
秋姨娘扑倒在陈氏椅下,哭得泗涕横流,凄婉哀求道:“妾身本是愚昧卑贱之人,得蒙老爷夫人垂怜才能伺候左右,都怪我胆小怕事,出了事也不敢说出来,不想事情越拖越严重,如今酿此大祸,妾身已不敢求老爷夫人原宥,挨打受罚都是自愿的,只求老爷夫人莫要迁怒三小姐,妾身不是那那奸佞之人,还请老爷夫人给我留个当牛做马报答的机会。”说完砰砰砰的叩起头来,泊津也跟着哀求:“姨娘服侍父亲多年,生儿育女,没有功劳有苦劳,求父亲原谅她一回吧。”
陈氏心下着急,真是我见犹怜,这死鬼又要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