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待秋桐,总逃不过重生前的记忆,可眼前这个并不是那个二十多岁,面容精致,笑容温柔,手段却狠辣无比的女孩,而是一个长得白白软软,连一个笑都要克制的小孩子。
总忍不住叫叶瑜辰再温柔一些对待她。
远处的风还是轻拂着树梢,掠过微波粼粼的湖面,天鹅曲颈形状的游船在风中微微荡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这是春天的好景色,可惜秋桐看不见。
叶瑜辰决定把这些景色说给秋桐听。
可他~一贯少言寡语,又没有过人的天赋,美好的景色被他描述出来就是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引人入胜的意味,就像是缺了水分的糕点,只是一盘无味的碎屑。
秋桐却听的很仔细。
到了后来,她忍不住追问,刚才那朵花是什么颜色,长得像什么啊?
叶瑜辰只能绞尽脑汁思考形容词,打一些不太贴切又不够动人的比喻来形容。
秋桐有些费力地抱着那个红色的气球,心里很满足。
时间过得很快,叶瑜辰终于没有可说的景色,院子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叶瑜辰抱起秋桐,“我们回去吧,该吃饭上药了。”
秋桐点了点头。
其实楼道里已经不再拥挤喧哗了,可她还是愿意被叶瑜辰抱着回去。
秋桐这么想着,把红气球紧紧拽住,勒的手心通红。
走回房间时,医生已经在等着了,主治医生今天有事,来的是另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医生。
医疗用具摆在一旁,医生做好了消毒,开始揭开秋桐眼睛上的纱布,准备清洗一下重新换药。
他手上的动作很稳,笑眯眯地,很熟练地开口哄孩子:“小朋友不要怕,不上药的时候不要睁眼,一点也不疼,叔叔很快就弄好了。”
医生是哄着她玩的。
即便秋桐用的已经是最贵最好的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刺激的,总是会痛。秋桐感觉到有冰冷的镊子在自己眼睛里外翻动,不时有冰冷刺痛的药水掺进来,秋桐的眼睛里像是搅拌了玻璃片,细碎地割着,一阵阵的痛,那让她不安极了。
可桐动也不动,睫毛不眨一下,安安静静地挺直腰板,任由医生的动作。
就像那些挣扎着想要见到光的本能和疼痛的刺激都不存在一样。
叶瑜辰握住秋桐不自觉抖动的手,轻声哄着:“马上就好了。”
医生从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孩子,即使是成年人有时候都忍不住疼痛和本能睁眼,便喜笑颜开地夸奖了沈约,又对叶瑜辰说:“您家这孩子教的真好,不怕痛。”
叶瑜辰听了这话眉毛皱的更深,冷着脸把小医生赶出去。
倒是无辜受牵连的年轻医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办公室里对小护士抱怨刚才的事:“奇了怪了!什么毛病,夸她还犯法了!”
这世上并没有人天生不怕痛,所谓不怕,其实是善于忍耐。
而善于做什么又是经验的积累,大约只有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痛,才能学会忍耐。
秋桐才这样大的年纪,怎么就不怕痛了呢?
叶瑜辰对小孩子的印象不多,也知道像秋桐这么大的孩子,特别是小女孩大多是爱玩爱闹,怕痛怕苦的。
重生回来后,叶瑜辰打定主意要收养秋桐,就是担起抚养教育她的责任,让她能够平安幸福地活着长大。
秋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新裹好的纱布,又飞快地放下手。
刚才医生叮嘱过不要按压纱布,秋桐就不会做。
叶瑜辰想,要是养这样的孩子大约一点也不费心。
“疼不疼了?”叶瑜辰问。
“不疼。”秋桐立刻回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才意识到叶瑜辰问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还是,有点疼的……”
叶瑜辰笑了笑,学着在楼下看到哄孩子的法子,俯身吹了吹眼睛上的纱布,“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秋桐面红耳赤,她没料到竟然还有这种法子,好半天才结结巴巴:“不,不疼了,你别吹了!”
叶瑜辰说:“真的不疼了吗?”
秋桐十分轻微地摇头,像是生怕别人瞧见。
叶瑜辰索性把秋桐抱进怀里,不紧不慢地替她吹一吹。
秋桐虚张声势地挣扎了一下,很快就被镇压。
也许养那个不怕痛不怕苦,善于忍耐的秋桐比较省心,可叶瑜辰不愿意。
孩子还是要有孩子的样子。要是都听话懂事,那要大人做什么?
叶瑜辰作为秋桐的未来监护人,决定了秋桐的养法。
女孩子还是应该娇着养。
不是他不喜欢优秀的女强人,而是感到心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