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捉住叶瑜辰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会好好的，妥帖又仔细地照叶瑜辰，就像是叶瑜辰以往那样照顾他一样，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自己避热离开呢？

叶瑜辰一怔，他反握住秋桐汗津津的手，十指交握，两只手上全是汗，才说：“我也很热，最起码，能搬一个电扇过来，那个风我总是能吹的。”

前几天晚上，叶瑜辰高烧的厉害，第二天醒的又迟，秋桐不懂事，很久后才发现不对劲，高烧过度，直接转成肺炎。吹不得空调的冷风，大多就用自然风代替，电扇也勉强能凑到里头算上一份子吧。

秋桐不相信这句话，她自己爬到床上凑过去，用还冰凉凉的额头抵着叶瑜辰的，两人之间距离太近，睫毛都要交织起来，像是要融在一起。

叶瑜辰正温柔地看着她。

大约的确感受到了汗水的存在，秋桐总算同意了。她从床上爬下去，差点没站稳跌了一跤，“我去拿电扇。”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出房门。

秋桐回来的很快，后面跟着的一个人把电扇搬到合适的地方，通上电。秋桐站在风扇前，一个一个按下按键先自己吹一吹，挑选出认为合适的大小。

叶瑜辰走到秋桐身后，长臂一伸，把他从风口里捞出来。

“那并不是你的错，”叶瑜辰忽然被强风一吹，忍不住咳了一声，“我生病是因为自己，你不用这么折腾自己。”

秋桐背对着叶瑜辰，听了这话仿佛连挣扎都忘了，像是轻而易举地被说服了。

然而并不是。

秋桐说：“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叶瑜辰一怔，手臂失了力道，秋桐冲出去，第一件事先关了风扇。

风扇渐渐停止，扇叶最后强撑着转动最后一圈，“嗡嗡”声完全消失，一切归于寂静。

秋桐并没有转过身，只听得她冷静的质问：“以前我的眼睛受伤了，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喂我吃饭，替我穿衣服，讲故事给我听，怕我烦闷，又带我出去透风。可是那时候，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现在，”秋桐的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我的哥哥病了，我连调一调风扇，都能是因为犯错后的道歉了吗？

这冷静大约是极其克制才得来的，兴许是咬住了牙，或是捏紧了手，总之听起来便全是伪装。

叶瑜辰一怔，他看不到秋桐的脸，却感觉到薄薄的一层衣服的覆盖下，遮不住她微微发抖的脊背。

他糟蹋了那孩子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又叫秋桐伤了心。

叶瑜辰觉得自己该真心实意地道一个歉，再来哄一哄他。

“我错了，对不起。”那温柔的声音轻轻在秋桐的耳边说。

秋桐并没有立刻转过身，而是轻轻提高音量，“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叶瑜辰从没被人这么反问过，又好笑却得忍住，挑着眉回答，“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既然你认错了，”秋桐侧着半边脸，把医生叮嘱的小本子递过来，“那以后就要乖乖听话，什么都照着这上面来。”

叶瑜辰的笑一僵，最后割地赔款，退让十分，还是同意了。

此时秋桐才扭头过来，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唇角高高翘起，眼睛都笑眯成一条弧线，像只做了坏事得逞了的小狐狸。

“我才不会生哥的气呢！”

叶瑜辰也明白过来，他笑了笑，捏住秋桐的鼻尖，“嗯？用得着这样吗？小坏蛋。”

秋桐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还不都怪你不听话。”

叶瑜辰：“……”

到了晚上，差不多才八点钟，秋桐和叶瑜辰都已经躺在了床上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壁灯，叶瑜辰坐在灯光下，手里拿着一份报表，正在仔仔细细地核查。

秋桐看了看表，捉住叶瑜辰的手腕，她人小手也小，捉不住一整只，看起来有些费力。

可还没等秋桐开口，叶瑜辰先把报表合起来，放到床头柜上。

他摸了摸秋桐的脑袋，语气温柔，“答应你的事，总不会做不到。是不是要八点之前睡？”

秋桐呆呆的点了点头。

叶瑜辰熄了灯，黑暗里同时传来一句。

“晚安。”

然后两人都笑了。

叶瑜辰侧着身，脸朝着床外。其实本来感冒就容易传染，是不应该让秋桐和他睡在一起的。秋桐嘴上是被王妈的苦口婆心劝服了，扭过头就能搬个凳子守在床头，打算彻夜不眠。叶瑜辰也没有办法，秋桐的性格里，最不缺的就是倔强，有什么法子呢？

原来的计划的姿势应当是两个人都背对着，叶瑜辰确实是背过去了，秋桐仗着没人瞧见，自己却对着叶瑜辰的背。偶尔黑夜里间歇传来两声压抑不住的咳嗽声。秋桐便能立刻贴上去，轻柔地拍一拍他的背。

过了一会，叶瑜辰无可奈何地说：“真想把你扔出去，又不听话。”

秋桐瑟缩了一下，总算规矩一点，向外头退了退，离得远一些，努力营造出假象。

叶瑜辰的手伸过来，穿过两床被子，摸摸索索间找到秋桐的小手，毫不费力地裹了起来。

“睡吧。这样总能放心了吧。”

良久，秋桐在黑暗中睁开眼，她微微探身，又敛了敛被角，动作并不敢太大，生怕惊动了叶瑜辰。

叶瑜辰的呼吸缓慢而绵长，应当是已经坠入了深沉的甜梦乡。

秋桐总算放心下来，她年纪小，早就困得不行，只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一直强撑到现在。

她在枕头上一歪，很快陷入沉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