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赫晞在云别和孙怀仁的悉心照顾下,休养月余,面色终于红润了不少。
她已能下地走动,只是孙怀仁不许她走出卧房,她便只在里厢中来回地踱步。
云别端着早膳进来时,便看见自家少君独立窗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提醒道,“少君,用早膳罢。”
时赫晞缓缓移步,走至桌前,问道,“今日是腊月多少了?”
“已是腊月二十二了,明个儿便是小年了。”
“东山差不多该回来了罢?”
“大抵就是这几日了,她上次来信说要多留一段时间……”云别蓦地想起,将军与夫人的满七快到了,遂岔开话,“东山她定会回来陪少君过年的,少君若是想她了,我即刻修书一封,通知她回邺城。”
时赫晞道,“她是想过了我父母的满七再回,不必催她。”
云别欲言又止,又怕戳着自家少君的痛处。
见她如此,时赫晞道,“云别,日后我身边只有你和东山了。现下,我每日恹恹,不甚精神,对于许多事有心无力。待到我身体再好些,自会交待你们去办些事情。害我的人,我不会就这样同他算了。”
云别道,“但凭少君吩咐,云别、东山定竭尽所能。”
“多谢你们。”
午间刚过,孙怀仁便来诊脉,云别端药随侍一旁。
时赫晞喝了药,听得云别道,“少君,外面下雪了呢。”
孙怀仁飞刀似的扫了云别一眼,云别像是想起什么,不敢吭声了。
哪个人能被圈在屋子里,一个月不出门呢?自己的这句话,倒像是说给少君听的。可她现下不宜受凉,难怪先生瞪自己。
果不其然,时赫晞望向孙怀仁,“先生,我可否到外间去看看雪。”月余时间她已摸透孙怀仁的脾气,又补充道,“自打我醒来,未曾瞧见过外面光景,先生好歹让我透个气。只是将门敞开,一不久留,二不出门。先生,您看如何?”
孙怀仁起先瞟她一眼没答话。
时赫晞见状,十分会意地上前拉住孙怀仁的衣袖,娇憨恳求道,“先生,您就允了我罢。在这屋里待得太久了,我已不记得今夕是何夕了。”
架不住小女儿苦苦哀求,孙怀仁终是心软。但却严肃道,“外间烧暖了,你才能出去。且不能多待,一刻钟的功夫就要回来。”
时赫晞谢道,“多谢先生。如我感到不适,定立刻进屋。若是这次我没听您的,下次您就不必准许我出去了。可好?”
孙怀仁拍拍她的头,笑道,“你要听话才是。”
又吩咐道,“云别,教人给外间多加些炭火。你再去熬一碗姜汤来,要浓。”
不多时,云别端着姜汤进来了。
孙怀仁道,“先喝着,以备万一。虽是外面烧的暖了,但是门敞着,总有寒风灌入,还是要仔细些。”
时赫晞一饮而尽,正要往外间走,却被孙怀仁拦住。云别很是会意,拿起大氅为她穿上。
走至外堂,她只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并无不适,便坐在椅子上。云别上前,给她加盖了一条毯子,又在腿上放了一个汤婆子才作罢。
时赫晞已有一月未曾看过外面的天地了。
她看着院中雪花飘扬,想起上次也是这样一个雪天,天地全白。
此时惬意安然,可不慌不忙地看着外间大雪散落。可月前,她被人追杀,亲卫死的死,伤的伤。在这冰雪之中,差点就醒不过来。那股与死如此接近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日之前,她有父亲有母亲,身体虽有小疾却不至如此。她的父亲会陪伴她在冰雪里玩耍,她的母亲会追着她要给她多添件衣服。可如今,便是年幼失怙的孤儿,伴在身侧的只有云别东山,还有一身好不利落的伤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