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帝刚下早朝便携孟皇后匆匆往清河宫而来。
早晨的清河宫不似往常那般寂静无声,宫人们各司其职开始一天的忙碌。负责打扫大殿正门的十来岁小宫女柳儿忍不住好心情的哼起了曲儿。
她心想着,公主昨儿个给大伙儿赐了名,还说了一会儿子话,今早便让春草姐姐告知大伙儿不必刻意轻声说话做事。以往她是整个清河宫声音最大的,常常被老嬷嬷们教训,现下这种不被拘着的感觉真好。想着想着柳儿心情越好,手上的扫帚都要扬得飞起来了。
当文帝一行人来到清河宫外时,柳儿下意识的噤了声,跪拜行礼之后却和往常一样没有通报。文帝身后的内官李德生伺候皇帝二十余年,也是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也是噤声跟着帝后。
孟皇后还未踏进殿内便瞧见一个身型清瘦的粉衣垂髫女孩儿端端正正坐着和身边宫女说着话。当女孩儿察觉到有人进殿时,朝她望过来的眼神不似以前那般呆滞无神而是清澈明亮。
她看着女孩儿的鹿眼里闪着笑意,蹦哒哒的朝自己跑来时眼眶湿润了,莹莹泪水淌了出来。她本是武将家里的女儿,此时更是不拘礼数的蹲下身子向跑过来的小人儿张开怀抱。
“娘。”
“娘亲。”
“母后。”
这是七年来孟皇后第一次听见女儿唤她,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女孩儿声音清脆悦耳。她紧紧的将眼前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阿瑶,我的阿瑶啊。”
孟皇后喜极而泣,阿瑶不禁有些心疼她这一世的母亲。
母后出生将门,年少时曾随外祖父上过战场,将门虎女名满皇都。父皇便也是因其与世家小姐的弱柳扶风不同,钦慕于红衣策马的母后。
习武之人本是身子强健,可她出生时有些难产,母后硬是凭着千年老参吊着气,经历一天一夜才生下她。因此身子便消瘦了许多,也导致了日后子嗣艰难。而她从出生起就安静得像个假孩子,母后却依然日夜照拂不假人手至她六岁那年。
可阿瑶却也疑惑为何六岁之后她便独自居住在清河宫。
“母后不哭,阿瑶心疼。”阿瑶也眼眶红红的伸手擦着孟皇后的眼泪。
晚来一步的文帝看着即将要哭作一团的妻女,心里酸疼酸疼的。
“为何阿瑶不先唤我?”
阿瑶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掉下来,便被这清朗的男声给转移了注意力。她从母后的怀里抬起头,便看到一袭明黄色身影已来到她和母后身侧。
眼前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段清瘦修长,温润如玉却又有帝王之相,皇家的贵气与文人的气韵融于一身,从阿瑶还未张开的五官中隐约能看到他的轮廓。
他温柔的伸手将孟皇后托起身,安慰道,“阿妍,莫哭了。会让阿瑶有样学样变成个爱哭精的。”
孟皇后破涕为笑,嗔道:“胡说八道。”
阿瑶看着父皇母后这鹣鲽情深分分钟强制性喂一嘴狗粮的样子,忙不迭的打断了他们。
“女儿给父亲请安。”阿瑶福了福身。
文帝自小体弱遵循父意弃武从文,骨子里是带着点文人的墨守成规,看着自家公主请安礼数未全,便端起了严父的架势。
“免礼。阿瑶大病初愈,将养几日后,这诗书礼节,君子六艺都要提上日程了啊”
他俯身温柔的将阿瑶抱起,缓缓朝殿内边走边道:“父皇明日就给你挑个太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