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池左思右想,总归有些不放心,于是便向碧沉的院子走去。
他知道碧沉喜清净,所以给她安排的是这里最大、最空旷的院子,院外来往的人很少。
院中原本就种了许多花草树木,有竹子、月季、杜鹃、含笑、兰花、菊花等等,品种很多,四季皆有花开。无论何时有闲情雅致,到外面看看,总能看到一种花开。
碧沉很喜欢这个地方。
进了这院子,就仿佛远离了尘嚣。彩瑶扶着她落座,给她奉上了茶,碧沉执意坐在门前,说是看外面的美景。
彩瑶想着她不适,不好坐在门前吹风,可又劝不动她,只好作罢。
碧沉喝了一口温茶,就见易池缓缓向她走来。
脚步不紧不慢,却踏得坚定。
她不知为何轻笑,起身相迎。
易池站在她面前,皱眉道:“你怎么在外面坐着,犯头昏还是莫要吹凉风。”
“无妨,我只是想多看看这人间草木,我怕我哪一天不在了,就看不到了。”
易池示意彩瑶扶她回屋:“你尚年轻,日子还长,何愁看不到?”
“世间的事,哪说得准。”碧沉摇头,“对了,前些日子说要给你弹首曲子,这会闲下来,总算有机会了,彩瑶,把我的琵琶拿来。”
易池闻言制止道:“不必了,你身子不适,不要勉强。日后多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碧沉闻言只是叹气:“除了给你弹首曲子,竟也拿不出什么报答你了。从前我以为我可以帮到你什么,如今却连累了你。”
她想了很多,对易池很是愧疚。易池待她很好,她知道。
她也清楚,已易池的本事,少她一个,影响不了大局。
或者说杀了她,才是对付殷嘲最好的办法。
可易池没有这样做,算下来,还是她欠了他一命。
她又觉得自己还不起了。
“若你需要,我这条命,你拿去便是。”碧沉淡淡补充道。
易池哭笑不得道:“我拿你这条命做什么?”
碧沉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是说,日后,若你需要……”
易池敛了笑意:“你不必说这些,听着倒像是你对我情深似海,用命来帮我。不过我无需你回报我什么,我救你、留你在身边,只不过是我乐意,你用不着觉得欠了我什么。”
碧沉沉默,她也在一众乐姬中生活过很久,也算是见过情场,知道这男女之事。
她不知易池待她好,是不是对她有意,她只知道,她心灰意冷,内心只剩下仇恨,早就没法去想这些事了。
她的心像一块冰,冰冰冷冷,封印着一条江湖人为之疯狂的蛊虫,顺便把自己的感情也封印住了,再装不下更多的人和事了。
她又觉得头有些晕,看着易池的身影有些虚幻,心脏跳动得快,是她控制不住的心悸。
彩瑶扶着她有些慌张:“小姐,你怎么了!”
碧沉摇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易池脸色沉重,拿起她的手试图诊断。
但是从脉象根本看不出什么,他有些心烦。
在路上也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他医术欠缺,还是,蛊虫的原因。
易池凝眉,绕到她身后,给她轻揉着太阳穴:“好些了吗?”
“好些了。”碧沉出了一身冷汗。
“大夫来了!”
门外陶慕楼的声音传来,接着他提着一个老大夫,落到碧沉身前,看着她有些痛苦的神色,急道:“怎么了,又开始了?大夫,你快给姑娘看看!”
易池见大夫来了,于是退开,等大夫诊断。
这大夫估计被陶慕楼给吓着了,手有些抖,易池看着,怕他出错,道:“陶慕楼,你先下去。大夫,我们无意冒犯,看来是方才是吓着你了,实在抱歉。”
“额……公子,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我这就给这位姑娘看看。”
大夫定了定神,抬手给碧沉诊脉。
越诊他的眉皱得越深,问道:“敢问姑娘,您有何不适?”
碧沉打起精神,道:“我时常头晕、近些日子总是嗜睡,有时候莫名心悸,浑身冰凉。”
“这……”大夫神色有些迟疑。
“大夫不妨直言。”易池道。
“我也想直言,可从这脉象来看,姑娘分明身体康健,只是稍稍有些体虚,万不可能出现这等症状。”
易池闻言默了默,从怀中拿出银票递给他:“我知道了,大夫,辛苦来一趟了,彩瑶,你送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