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胖胖奉荷华之命,捧了轩辕剑去文昌星君府之后,文昌接了剑,便闭门告假,断断续续地病了大概一个多月。
他倒也不是真病。这一个月里,文昌停了笔,因为拔不出轩辕剑,每日里,他哭着脸将剑翘擦上了三遍又三遍。侍奉他的两个小仙童倒也没闲着,他们寻了些上等的帕子来,让他擦剑的时候能觉得舒服些。
可是无论文昌怎么擦,都觉得不太舒服。
由于他停了笔,仙娥们没了戏文看,虽然偶尔闲来无事会八卦一两句,但嘴巴也老实了许多。
荷华在殿里无所事事,偶尔听月老来聒噪两句,吃着胖胖做的饭菜,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心。
昨日,文昌夜里偷摸着去了姻缘府,摇醒了正在酣睡的月老,借他探了探荷华的口风。眼下估摸着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便捧着轩辕剑来了天帝的书房。
文昌战战兢兢地立在书房外。他那双拿惯了笔的手,自然是拿不动这重如千金的轩辕剑。奈何即使拿不动,也不能有丝毫的怠慢,并且要当成自家的祖宗一样的捧着。于是他迫不得已,只得半弓着身子,希望能勉强减轻一下手臂上的酸痛。
“进来吧。”天帝沉稳的声音传入了文昌的耳中,他本想用手推开门,然而实在够不到,便小心翼翼地用脚将门踢开,微微直了直身子,端正了仪态,走了进去。
他绕过那立在殿中的紫檀花木的屏风后,看见了端坐于桌前的天帝。只见天帝正持着笔,不像是在写字,那架势,倒有几分像是在作画。
文昌抬眼望了望,看见桌上的十八个琉璃玉格,更加确定了天帝是在作画。
作为天宫里一本会移动的八卦百科全书,文昌自然不肯放过每一个能够成为八卦的细节。于是他忍着手臂上的酸痛,稍稍直了直腰,再垫了垫脚,想看清天帝的笔下画的是何人。
天帝看了他一眼,搁下笔,不遮不挡,慢条斯理道:“这么想看,不如,孤也给你画一张?”
文昌一惊,原本颤抖的手现下更抖了。他惊恐地摇摇头,磕磕巴巴半天后,挤出一句话,“不…不必…麻烦陛下。”
天帝瞥了他一眼,重新拾了笔,蘸着墨汁在宣纸上勾勒出女子的五官。可是当画到她的眼睛时,微微一愣,皱起了眉,神色凝重,仿佛记起件什么不得了的事。
然而文昌却哭丧着脸,斟酌半天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臣拔不开轩辕剑,只得将剑翘擦了干净…”
天帝抬头,眼神落在他怀里的轩辕剑上。他手里的笔稍稍一顿,滴下的墨汁将在画上晕在成一团涟漪,位置刚好落在画中女子的衣角处。
他觉得有些可惜,好好地一张画竟然就这样给毁了。
然而听到文昌的话后,他想了想,眼神一冷,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神情。
他没料到,这轩辕剑是真的认主,自应龙战死后,竟然能自个儿封剑几万年。
文昌瞧不出天帝脸上的表情是何用意,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乖乖地低头抱着轩辕剑。
可是下一刻,他怀里的轩辕剑突然躁动起来,文昌吓得撒手往后一跳。天帝像是知道会闹这一出,在文昌跳起来的那一刻,手一抚,稳稳地将剑定在了空中。
文昌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佩服自己的机智,能及时将剑丢了出去,然而看了看悬在空中的剑和满脸乌云的天帝,心下一琢磨,刚想开口慰问一番,却被天帝冷冷地打断道:“下去吧。”
“臣告退。”文昌不敢再多言,向天帝行了个礼后,小心谨慎地退了出去。
文昌刚把门带上,从天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便将书房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眉目上覆了一层雪白的霜,接着微微动了动手指,有些艰难地呼出一口热气,将画上的冰给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