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不知此番前情,只以为沈采苡因为受了委屈,所以在得真园中苛责方承嘉,用词过于严苛,才会让方承嘉这本情绪浮动,不能自控。
若之前只觉沈采苡是个阻碍,如今郑氏看她,便觉得是个祸害。
“贱婢,竟然辱我孙儿。”郑氏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沈采苡血肉。
过了好一会儿,郑氏面色才慢慢平复。
她眼神变得有些阴鸷,琢磨着今天的事情。
“你说,那林思娴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问余嬷嬷,但不等余嬷嬷回答,郑氏就自己有喃喃说道:“管她是真是假,要真传开了,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郑氏是不相信沈采苡会与人有染的,毕竟,她的未婚夫足够优秀,已是世间难寻。
姑苏即便人杰地灵,然如方承嘉这般的,却也是独独一个。
不止是姑苏,便是放眼天下,本朝立国后,状元三年一个总会有的,然三元及第者,方承嘉却是惟一一个。
郑氏又是骄傲,又是愁闷——想找个和孙儿一样优秀的人来栽赃沈采苡,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她的孙儿,是人中龙凤,注定要出阁入相的。
绝不能,被一个贱婢给左右了。
她面目一会阴一会晴,一会咬牙一会微笑,余嬷嬷看着有些心惊。
她恍似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尚且风韵犹存的郑氏,也在这样的情绪变换之后,目光冷得让人骨头发颤,毒的让人浑身颤栗。
想起那一日晚间发生的事情,余嬷嬷两股颤颤,几欲跪伏地上。
郑氏没注意余嬷嬷表情,她在盘算,如何才能瞒过孙儿,把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孙儿执拗,又重视那个贱婢,听到不利于那贱婢言语,说不得要追根寻底,他又聪慧,若让他查到自己身上,岂不是让他们祖孙生了嫌隙?
绝不能让这事情发生,她且要好生寻思一番,怎么样才能瞒过孙儿,又把此事闹大,大到她主动去退亲,孙儿也不能闹腾的程度。
第二日早上,方承嘉来请安,郑氏装作恹恹的,只随意用了两口,便摇头说胸口烦闷,吃不下。
方承嘉要请假侍疾,郑氏如何会肯,方承嘉只能伺候她用药后,不放心地去翰林院。
走前,方承嘉殷殷叮嘱余嬷嬷:“祖母怕误我前程,不允我随侍左右,我只能拜请嬷嬷多多用心,若祖母真有不适,还请嬷嬷莫要听祖母的,定然要遣人去翰林院告知我。”
余嬷嬷满口答应,看着方承嘉离开的俊逸背影,她心底长叹,多好的孩子啊。
若是方家没有败落,那一对小儿女,定然,会是让世人艳慕的神仙眷侣。
但事实偏偏非是如此。
只能徒呼奈何。
余嬷嬷回转寿安堂,就看到郑氏正趴在床边难受干呕,小丫鬟急切在一旁端茶倒水,拍背揉胸,郑氏却没有半点好转。
“老夫人……”余嬷嬷惊呼一声。
等到郑氏终于舒服,余嬷嬷神色一厉:“来人,给我查。”
药方、药渣、熬药的丫头,当时路过的简要出下人,一个个查,看到底是哪个,敢害老夫人。
郑氏用力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