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平日里酒量尚可,今天却喝了不算多就有了醉意,倒是合了“酒入愁肠愁更愁”之意,怪不得醉得这么快。
松竹哄劝姚湘君莫要再说话纵使姑娘伤心,可那事情总归不好在外面言说的,若被人听到,可怎生是好。
然姚湘君醉了之后,很有些顽固,好在她教养良好,便是醉了,也没有大声嚷嚷。
可比平日里的声音,总归是大一点的。
松竹急坏了,四处查看,见无人在附近,才松一口气,急忙低声劝慰姚湘君,待见到乔冰茜走来,她焦急向乔冰茜挥手,在乔冰茜的哄劝下,红着眼睛的姚湘君,才终于被带走。
等她们走后,又隔了一会儿,旱舫的琉璃窗被悄悄打开了一点儿缝隙,看清了姚湘君已经离开,里面的四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面上带上了说不出的兴奋。
可真是没想到,今天能听到这么大的隐秘。
“可真是没想到啊……”两人觉得外面没人了,才往出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点评,但很快所有的话语都被吓没了,两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脸色惶惶却强自镇定询问,“松……松竹,你怎的在此?”
“董姑娘、付姑娘……”松竹脸色也极是难看,这两人分明是早早就在旱舫里的,姑娘刚刚说话声音不算小,肯定是都被听到了。
关键是,这两人是官家千金里出了名的大嘴.巴!
松竹冷然注目,暗含警告:“两位姑娘该记得有句话,叫祸从口出吧?”
警告过后,得了两人的保证,松竹还是不放心,急急去找了姚湘君,告诉姚湘君此事。
姚湘君面上做出酒被吓醒的样子,急忙询问:“你可曾劝告她们莫要乱说了?”
董姑娘和付姑娘两个人,与诗社核心的几个姑娘家世差很多,却想努力挤进高一层的圈子里,因此但凡有这种诗会,两人都会来。
好在两人还有几分才学,说话上有风趣,有她们在,气氛总是活跃的,因此便被默许,可以经常凑过来。
但她们曾因为碎嘴闲扯姚家事情,被姚湘君斥责过,平日见了姚湘君都是躲着走的,因此姚湘君见她们进了旱舫之后,便也跟了过去,赌那两人听到她声音不会出来相见,只会躲在旱舫里不吭声。
她赌对了。
等她说出了事情,又被松竹带着离开,走之前悄然落下自己的耳坠……
松竹去寻耳坠,十拿九稳可以撞到两人。
事情就成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就更简单了。
只要近期找个机会,引得两人随便一个喝醉了,套套话,便可让她们嚷嚷起来。
她只说了两人曾抱在一起,至于在哪儿抱在一起,因何抱在一起,她没说,别人自然也不知道,不会牵连到姚家的。
至于她自己,虽然会被扯出来,但作为受害者,她只要保持沉默便可。
只是她第一次做这等事情,指尖忍不住颤.抖,面色也有些仓皇,松竹以为她在担心董、付二人乱说,急忙道:“姑娘放心,我已经狠狠警告过她们了,姑娘您别担心,她们不敢乱说的。”
姚湘君慢慢点头,“是我不好,不该贪杯,若是因此害了沈六姑娘,我怎么能安心。”
她想起四皇子为了沈采苡的名声,曾沉下脸劝诫于她,心底便更觉不舒服。
以前,四皇子最是宠着她,从不曾对她有所限制。
“她们不敢的。”松竹劝慰,“等闲事情可以碎嘴,这种涉及到皇族的事情,她们又不是傻子,定然分得清轻重的。”
姚湘君眉间带着轻愁,不得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清醒时候自然是分得清轻重的,但一旦醉酒,失了理智……
姚湘君缓缓呼出一口气,这年节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酒宴了。
希望她们能得力一些,免得自己再费神,应对四皇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呢。
四皇子完全不知道姚湘君心思,追不到姚湘君,他便转去
了自己秘密据点。
他刚去据点,便有暗卫跟了过去,求见他。
他们本是四皇子派去调查赵渐东的人,意图从赵渐东身上找到三皇子可能用来控制要挟沈琰的把柄,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介商贾,却能够成为掌控三皇子手下庞大财源之人,绝对有其过人之处,其谨慎缜密自然不可能少。
否则他早就被三皇子的政敌给发现了。
同时,他还足够的多疑、足够的心狠手辣。
有钱能使鬼推磨,赵渐东还用大量钱财,供养起了为数众多的高手,保护自己并看家护院。
这诸多“高手”,有的是真高手,比四皇子手下护卫他的人,也不差什么有的却是心狠手辣之人,或者是地痞流氓,或者是江洋大盗,手染鲜血,视人命如草芥,都十分难缠。
这导致四皇子属下想要接近赵渐东,并监视他,找出他存放账本或者其他机密卷宗,变得非常困难。
便是四皇子手下能人辈出,到今日,却也还没有成功,甚至连监视赵渐东的行踪,都很难做到。
不过偶然一次,他们成功跟着赵渐东到了一处小院,小院守卫森严,他们怕贸然过去被发现从而打草惊蛇,便等在外面。
结果当天晚上,有人趁夜从小院中拖出一具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他们不敢声张,然多方找人辨认,才确认这人乃是安州当地铁矿上的一个监工,而这监工明明是被乱棍打死扔在乱葬岗的,可铁矿上告知那工头亲眷,工头乃是被坍塌的矿洞砸死的。
倒是赔了工头家不少银两。
因着这点而原因,他们去查了铁矿,好不容易混进去,查出了一些蹊跷之处。
这铁矿不但白日里挖矿,晚间也不停歇的。
白日里征用的是民夫,以及混杂其中的一些死囚犯和战俘,夜间所动用的,却非是民夫和死囚,而是无辜被抓来的百姓。
这些百姓,还不是这边一个那边两个零零散散抓来的,而是整个村子一起全被抓来充作苦役。
他们被监工被当作牲畜一般使唤,瘦骨嶙峋的矿工被恶声恶气的监工驱赶着干活,摔倒了直接一鞭子就上去,死了的拖走,直接喂狗。
其凄惨之处,见之令人触目惊心。
便是用脚指头,他们都能想象的到,这晚间所开采出的矿石,绝不可能是上交朝廷的。
铜铁之类,利润巨大,时也是为了杜绝民间藏兵器或者交易给外族人,因此都属朝廷所有,不容商贾染指。
但既然利润巨大,就总有人铤而走险。
如今安州的铁矿便是一例。
私挖铁矿已经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何况他们胆大包天,还敢整村整村抓百姓当苦役,若事情暴露出来,整个朝廷都要动荡一番。
只是当时派出去的人手不足,他们又不清楚四皇子想要如何处理,便急忙回来禀告。
四皇子面沉如水。
“如何断定他们是一个村子的人?口音是哪边的?”四皇子沉声询问。
“他们关系亲密,采矿时候也会互相帮助,言谈间会谈到自己村里曾经如何如何,因此属下断定,他们乃是同一村庄的百姓。”暗卫肃容回禀,“听口音,他们应该是就是安州本地人氏。”
安州本地人氏?一整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