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就该全心侍奉夫君,以夫为天,别说他已经给足了沈采苡面子,实质性的好处也会一样不差的给沈采苡、给沈家,就算是他有所保留,沈采苡身为妻子,不也应该对他死心塌地么?
若他疑了沈家,她还打算转头与他对立不成?
他低哼一声:“沈家不做惹人怀疑之事,本王自然不会怀疑沈家。”
他都打算,将来把经营海船事情,交与沈家处理了。
其中暴利何止千万,沈家只要不过于贪心,私下里弄点小动作,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采苡还要如何?
恃宠而骄?还是恃才傲物?
燕王冷着脸,不想再与沈采苡说话。
沈采苡沉默了片刻,在她的设想里,应该是她助燕王得大位,而后两人相敬如宾,她生几个孩子,悉心教养其中一个,其他的稍稍放任,待得地位稳固,便当个贤良淑德的好皇后。
这一生,便也如此过了。
可如今因着她的失言,却得走上另一条路。
男人都是自大的,他们可以不待见自己的妻子,但妻子绝对要以他们为天,对他们死心塌地,她那一句话后,再维持原本的想法和态度,便不可行了。
她得慢慢对燕王好,很好,时时刻刻把燕王对他的好也挂在嘴边,让燕王知道她是感受的到他的好的,甚至因此而欣喜感动,并动心动情,才能让燕王对她的那句话,不再耿耿于怀。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采苡杏眼微红,慢慢沁出了眼泪,将落未落地挂在睫毛上、含在眼眶里,看着委屈可怜,又无辜。
燕王心底愤怒,便被这无辜模样,生生消了三分。
然七分犹在。
沈采苡目视燕王,毫无闪躲:“臣女并无做任何愧对殿下之事,然前两日臣女危急,殿下却也冷眼旁观,连伸手拉一把都不肯,这让臣女,对殿下的话,有些难以信任。”
“本来臣女只是打算把此事放在心中,时时警醒自己的,然殿下今日坦诚之举,却又让臣女疑惑,无法确定殿下到底是何意,故而才会出言询问殿下。”
“殿下,臣女可知道,殿下是否视我沈家为同路人、为心腹、危急时候,殿下是否还会,袖手旁观,看我沈家零落?”
那双杏眼里满是泪光,水汽迷离,燕王看着,心尖上略有些痒,他不悦冷哼:“本王非是凉薄之人,这话本王只说一次。”
“殿下如此说,臣女便这么信了。”沈采苡含在眼中的泪水,这时候随着她杏眼轻眨,从面颊垂落,更显楚楚可怜。
燕王冷哼一声,“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停住,“本王当时,只是反应不及。”
不知道为什么,燕王轻咳一声,这么解释了一句。
为了增加可信度,燕王又说:“本王是宁肯自己受伤,也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可是本王最重要的智囊。”
“之前你落水,本王也毫不犹豫去救了,拉你一把,可比跳下水救你的待嫁小多了。”
燕王难得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作为谈话对象,沈采苡应该是受宠若惊的,然而此刻,沈采苡实在有些想甩几个冷笑在燕王脸上。
到底会不会说话。
不过,沈采苡却也认同了燕王的话,是她有些执拗了,不该如此的。
眼看燕王已经开了门,沈采苡急忙开腔:“殿下对臣女的好,臣女,都记得的。”
“之前,是臣女想岔了。”
“但是,正因为臣女对殿下抱有期待,视殿下为臣女与沈家的依靠,臣女才会求全责备是臣错了,求殿下宽宥。”
沈采苡声音带了哽咽,而后毫不迟疑跪了下去,燕王转身,就只看到沈采苡矮下去的身影。
他第一反应便是关门,不让沈采苡梨花带雨的模样被别人看去。
关上门后,燕王想,他这是在维护沈采苡的威严和体面,不然一个当家主母狼狈的样子被属下看去,以后还如何在属下面前保持权威,又如何能服众。
关上门,燕王才又转过身,目光落在沈采苡身上。
关于信任与怀疑的问题揭过,那么,现在说记得他的好
可她不也把方承嘉的好记得牢牢的么?
燕王沉着脸不说话,静默的压抑,便慢慢占据了整个空间。
半晌,燕王才走到沈采苡身边,“起来吧。”
沈采苡抬头,抿唇对上燕王视线,她语气诚挚:“殿下对臣女好,臣女也会尽心对殿下好。”
燕王没有感动,他只是忽然想到,不知道沈采苡有没有发现,她说话总是带了条件的。
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你付出了,我才会回报。
但总有人,是她能无条件信任并全心付出的吧?
是不是,那名单里,有个人,叫方承嘉。
这个他不确定,但他很确定,其中肯定没有自己。
总觉得,再和沈采苡计较这些,实在是没必要。
燕王颇觉索然无味,摆摆手,再次说道:“起来吧。”
沈采苡“嗯”了一声,慢慢起身,才是三月份,天冷,地砖也是十分寒凉,沈采苡跪得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觉得膝盖刺疼,忍不住眉心轻蹙。
迟疑片刻之后,燕王指了指椅子,让她去歇着,又吩咐人,把她手炉里的银丝炭重新换过。
他与沈采苡坐了一会儿,见沈采苡缓过劲来,才起身,“回去吧。”
沈采苡缓缓行礼,退下,在车上时候,她紧紧抱着手炉,忍不住叹口气,燕王真不好糊弄啊,平日里别人看她哭,立即就心软了。
那像燕王,明明看她走路艰难,都没扶一下。
挑刺的时候,倒是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