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蘩挺着大肚子,站在两个面色有些青白的姑娘面前,冷笑着说道:“多口舌、善嫉妒,这便是你们的家教?”
“我六妹妹可怜?会被燕王殿下漠视?”
沈采蘩露出一个讥讽笑容:“快去萃华楼问问,今日我六妹妹头上那一套金刚石头面,到底是谁付的银子?”
她这么一说,就等于明着告诉别人,那一套价值连城又华美非常的头面,乃是燕王送的。
燕王远在千里之外,还记得沈采苡的生日
那几个说闲话的,就像是被人连打了几巴掌一样,讷讷说不出话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沈采繁也很不高兴。
她与沈采苡抱怨说:“那姚湘君,之前以为她要嫁给燕王殿下,如今燕王殿下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她还没出嫁的意思明明年纪都一大把了”
之前沈采蘩对姚湘君是没有意见的,反而因为京中贵女许多都喜欢羡慕姚湘君,她自己出身书香世家,也欣赏才女,所以对姚湘君观感很好。
但她再欣赏,姚湘君也只是外人,沈采苡才是同她一起长得的妹妹,血脉至亲。
沈采蘩无条件挺沈采苡。
沈采苡倒是不太在意,“五姐姐何必因为这个不高兴,她们不过是嫉妒罢了,看她们羡慕嫉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也是挺好的消遣么。”
沈采苡这么一劝,沈采蘩想想也是的,就高兴起来,然后开始和沈采苡说起腹中胎儿。
“调皮的很,想休息的时候他就乱动,想让他动一动,他却休息了,你姐夫那个书呆子,说要早早教他念书,每日睡前,都要给他念两刻钟的书,我也不知道小家伙听到没,总是我是被弄得昏昏欲睡。”
沈采蘩一副抱怨不已的样子,但沈采苡知道,她这是在显摆她的幸福。
沈采苡还真有些被显摆到。
迷惘与失落在眼中闪过,她这辈子,怕是永远无法拥有像是五姐姐这样的幸福的。
但至亲能安稳快乐,不用担惊受怕,甚至有闲心为了别人一点点的言语不敬而生气,沈采苡还是觉得快活极了。
她“哼”了一声,转头不理沈采蘩:“我会告诉姐夫,你说他是书呆子的。”
“说得好像我会怕他啊他踢我了”沈采蘩惊呼一声,然后招呼沈采苡,“你快来摸摸他”
沈采苡心中一动,依言把手放上去,而后,就感觉自己的手,被踢了一下,她微微一怔,继而涌起了莫名的感动。
“发什么呆呀”沈采蘩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沈采苡佯装羞涩,“我先出去了,外面还有客人呢。”
她也就是偷闲片刻,来看看沈采蘩。
沈家的热闹一直持续到下午还问散,一直被拉着询问“燕王殿下送的首饰”,沈采苡也是有些累。
不过燕王给她面子,她当然也要给燕王面子,当即决定晚上要写信表示对燕王所送礼物的喜欢和她的感谢之意。
但不打算再送什么东西。
东西送多了,也就不值钱了,少少几件便可以。
远处的沈府,他是极熟悉的,曾经出入如同自家,如今他却只能远远望着,再不好靠近。
方承嘉远远凝视。
他知道,今天是沈采苡的芳辰,沈家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往常,这份热闹,他会深切的参与其中,并因此高兴欢喜每过一个五月初八,就等于她离成为自己的妻子,又近了一点。
怎能不令人欢欣鼓舞。
然而这份热闹,如今却与他再无关系。
他甚至连作为宾客参与的资格,都没有了。
怕给她惹麻烦。
只能远远窥探。
摸着袖中精巧螺钿胭脂盒,沉默许久,在可能有人过来之前,方承嘉终于收回目光,转头离开。
袖中礼物,再无送出去的一天。
紧赶慢赶在五月初八回来又如何,还不是,徒惹伤心。
他不太愿意回方家,祖母的逼迫,总让他喘不过气来。
但在缉事处忙碌大半天之后,他却依然不得不回方家。
郑氏一听说他回来了,立即便让人把他叫去。
经过半年修养,如今郑氏已经恢复了许多,能走能动能说,但行动迟缓、说话略有结巴,远不是之前能比的了。
因为身体变化,郑氏脾气,比之前暴躁了不少,不过这大半年时间里,因为方承嘉权柄渐大,愿意巴结的人也越来越多,方家情况改善不少。
郑氏的屋中,摆设大变样。
郑氏对这点,却是非常满意的。
唯独不满意的,就是方承嘉不肯成亲。
每每方承嘉回京,郑氏都要逼两句。
今日也是如此,老话重提,方承嘉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说:“那就照祖母的意思来。”
郑氏本是又准备一哭二闹的,方承嘉忽然松口,郑氏惊喜不已,竟然呆了好久,才恢复了说话能力。
她喜形于色:“孙儿放心,祖母定然给个比沈采苡好百倍千”倍的
郑氏话未说完,猛然噤声。
方承嘉“嗯”了一声:“祖母要仔细些,若是容貌差了,孙儿可是会不喜的。”
不管祖母找了谁,他总有办法破坏掉的,不过让祖母把注意力从逼他转变到寻摸合适的人选上,他也能轻松许多。
郑氏眉飞色舞。
方承嘉从郑氏处出去,回到自己院中。
满目清风寂寥,无边秋月清冷,与白日里沈家,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淡淡笑了笑,遣了云枫去睡,自己入了书房。
过完了沈采苡的芳辰,没多久就是刘氏的寿辰,过了刘氏寿辰,中秋佳节又来,中间也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宴席,沈采苡大部分时候,都以“待嫁”与学习宫廷礼仪为由,躲在府中不出去。
寒烟寒云的到来,也帮她了大忙,把她从一些琐事中解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