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此事传出去,姚家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
何况姚琛位极人臣,只要他在,别人便不能更进一步,只要姚琛有了可以被攻讦的把柄,相信有很多人,都愿意把姚琛拉下去,进而把姚琛提拔上来的学生和同乡拉下去,好自己上位。
她如今无能,可不代表,她会忍气吞声。
至于燕王大约听着这话,是不会感动的,可能反而还会生气自己陷害姚家事情。
但又有什么关系,她本就不喜欢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如今虽没有撕破面皮,但惹了燕王不喜,她便也可以不要再理这些事情,真真正正休息一段时日。
毕竟,如今燕王这边形势稳定,沈家也算是站稳了脚跟,牵扯着许多权贵的利益,那些权贵,也不会眼看着沈家受难
当然,他们可能会因为自己失宠,便开始觊觎沈家如今掌控的买卖,但是沈采苡相信,哥哥和大伯父都是有能力的人,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绝不会轻易被人打倒。
而且沈采苡又瞅了一眼燕王,他瞧着愧疚心疼又有些恼恨,且不说他为何恼恨,有他这份愧疚在,便是他暂且生气她陷害姚家,却也总会过去的。
但愧疚却是比生气更深的情感,也会持续很久。
这般琢磨一番,沈采苡眼泪忽然落下:“殿下,臣妾想回王府”
“好,我们回王府。”燕王立即答应,“且稍带片刻,让大夫看下,我们便会王府。”
常为姚家看病的大夫很快便到了,他倒是见惯了血淋淋场面的,倒也不惊讶,立即检查一番,眉心便是一蹙。
燕王心一提:“如何?”
大夫面有难色:“骨头裂了,且伤到了手筋。”
青铜香炉有耳,沈采苡手臂挥在耳上,伤了筋。
“可还能好?”姚老夫人在刚刚的混乱中,便已经赶来。
让燕王妃道歉是一回事,如今伤了燕王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如今,姚老夫人真是后悔极了,当时想着这般做,能让博慎书院的那些人,更向着姚家,故而默许了此事。
甚至还在燕王要来的时候,叫了因为失去爱女,故而整个人有些激愤的崔长青,琢磨着崔长青此人,大约会让沈采苡吃些冷言冷语的。
可真么想到,事情闹得成这样。
真真是得不偿失。
“能好。”大夫这么一说,姚家人和燕王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大夫瞧着他们这模样,后面的话就有些不敢说出口了。
还有不过?姚家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燕王沉声询问。
“不过王妃以后右手怕是不能劳累了。”大夫赶紧说完。
不能劳累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能劳累无妨,身为王妃,又不是仆妇,自然有丫鬟婆子伺候着,不须她劳累。
唯独姚湘君,害怕,又有些失望。
为什么,自己的手不能好了,沈采苡却还好好的呢?
等大夫帮着沈采苡止血,又包扎好,燕王直接把沈采苡抱起,在垂花门外上了马车,回燕王府。
送走了燕王,姚老夫人和急匆匆赶回来的姚琛,齐齐到了姚湘君的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燕王妃”
姚湘君正在流泪,听到姚老夫人问她,她佯做坚强模样,努力把泪水憋回去,而后那事情的经过讲了个一清二楚。
当然,全程她都是昏昏沉沉的,逼迫沈采苡的人是崔长青,下决定的认识燕王,沈采苡则是气性太大,唯独她自己是一清二白的。
“这个崔长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姚琛怒骂了一声。
待听姚湘君讲,沈采苡成口中言说“殿下,您欠姚家的,臣妾这一条胳膊可够?若够,便是臣妾帮您还清了姚家的恩情,您可高兴”时候,姚琛头脑一阵发晕。
他浸淫官场数十年,可不是光有能力就行的。
有能力的人多了,偌大的大靖朝,幅员辽阔、人杰地灵,何时缺过人?何时缺过人才?有能力,还得有眼力,能做事、会做事、会表现,进退得当,感觉敏锐,再加上过人的运气,才能成为人上人。
姚琛什么都不缺,当然敏锐意识到,沈采苡这话,落到了别人耳中,便是极大的把柄了。
只听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或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何时听过,臣子可以挟恩以让君主妥协退让的。
这沈采苡,不安好心啊。
但是姚琛也只能心底怒骂几句,便急匆匆进宫求见隆安帝,只为请罪,进宫前,他也让姚老夫人赶紧准备厚礼,待他回来,一起去燕王府探望燕王妃并且赔罪。
隆安帝得到禀报,却并没有心情见姚琛,他此刻面色也不大好,挥挥手就让人传命给姚琛,让他先回去。
姚琛无法,只能先回姚府,而后带人去了燕王府。
却连燕王府的门,都没有进去,只听说隆安帝遣了三位擅长骨伤的御医来,给沈采苡看伤,并且,这御医将会长住燕王府,一直到燕王妃痊愈,才会回宫待命。
御医和太医,同在太医院,然而太医好请,御医却是不行。
此刻隆安帝却连遣了三位太医来,足见荣宠。
姚琛的心,更沉了一些。
燕王府里,沈采苡喝了安神药,虽然已经睡着,但是睡得并不安慰,燕王忍着头疼,只坐在她身边,瞧着她受伤的手臂,心痛已极。
若是没有采纳圆空大师的建议变好了。
若是他注意一些,也不会发生如今事情。
真真是该死。
燕王长叹一声,伸手抚上沈采苡面容,心中祈求她能快些好,她这么痛,让他恨不能,这伤啊,是在他自己身上。
“殿下,您却换身衣物吧。”白菊见燕王如此,低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