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二十七年,春闱在即。
各州府郡县举子齐聚京城,京城比往年更热闹三分。
十年寒窗无人知,一举成名天下闻,金榜题名,乃是无数寒窗苦读学子心心念念的事情,也是能够让寒门学子跃龙门的途径。
沈采苡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堂兄、兄长,以及方承嘉,为了做学问,是如何的辛苦。
然而在面对可能发生的科场舞弊案时候,沈采苡选择了暂时沉默,而不是立即检举揭发。
杀人罪和杀人未遂罪,完全是不一样的。
故而,意图舞弊罪和舞弊罪,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六皇子只会被敲打一番,后者,则会让隆安帝勃然大怒,同时,也会让天下举子共同厌弃六皇子。
就算是姚琛乃是内阁首辅,却也不敢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偏袒六皇子。
六皇子可能会让别人给他顶罪,但大家心知肚明,幕后主使还是六皇子在心底给一个人定罪,和要把他绳之以法,要简单的多,但很多时候,后果要严重的多。
故而,沈采苡虽然心底略决有愧,可别人前途与自己命相比,当然是自己的命重要,她选择了等待。
一直到放榜,甚至到了三月三上巳节之后,沈采苡都没有动。
直到到了四月底,春闱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一切看起来似乎已经尘埃落定,沈采苡才悄然出手。
她并未让人把收集到的证据隐蔽捅出去,直接撕开脸谈舞弊案件,而是一番布置之后,在端午某个文会上,松江学子嘲讽并州学子“不学无术”、今次“名落孙山”、今后“屡试不第”,还说北方学子便是蠢钝,不若南方学子灵秀。
若干年前,南方比不得北方。
然中原战乱、衣冠南渡,到如今,江南学子才名冠天下,北方学子却差了许多,反应在春闱上,便是取中的江南学子远远多于北方学子。
而在朝堂上,自然也就形成了江南文官多于北方文官的局面。
故而这一场两人间的私人恩怨,最后变成了南北方学子对立攻讦,而后变成朝廷中,江南文臣和北方文臣互相别苗头。
同乡、同窗、同年,人情勾连、可为同党。
江南文臣人多势众,北方文臣敌之不过,瞧在隆安帝眼中,便忍不住皱眉为帝者,多喜臣子并立制衡,然江南文臣在遇到问题时候,可能抱成团,阳奉阴违,让隆安帝的政令不畅。
隆安帝早就不痛快了。
故而小小矛盾越闹越大后,隆安帝借着其他事情,申斥了几个带头对立的江南文臣,而后各打五十大板,也罚了几个北方文臣的俸禄。
隆安帝已经恼怒,故而明面上这些文臣都消停了下来,自称有罪,请隆安帝降罪,让私底下,并未完全消停。
隆安帝也知道他们暗地里的并未停手,隆安帝心中升起担忧,江南势大,而北方弱小,若干年后,江南文臣愈多而北方文臣愈少,江南文臣几可一同朝堂,到时候,一直压制北方文臣的江南文臣,是不是就该来压制他这个皇帝了。
不得不防,须得未雨绸缪才是。
隆安帝问策于三个成年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