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嘉近日有些心烦。
自从他松口之后,祖母郑氏便开始忙着想尽办法,与高门大户攀关系。
他知道不能用沈采苡的标准,去看待别的女子,也从未打算如此,可祖母一味想要攀高门,只看重门第,却忘了他如今年纪不小,官职在这个年纪,不算低,却也不甚高,身后又没有家族,真正的高门嫡女,怕是不会看上他。
若他是一门心思上进之人,尚且有人会本着“奇货可居”的心思,把贵女下嫁,然他又非那等人,瞬间便失去了价值。
便是有真心疼爱女儿的,也会想着他与太子和太子妃的纠葛,打了退堂鼓。
郑氏这几日总想与高门权贵搭话,然别人面上对她态度尚可,心底却是轻鄙,有些人甚至当面便会给郑氏难堪,郑氏虽然不与他说,他也不是不知道。
方承嘉便劝郑氏,莫要再如此。
郑氏不肯。
她的孙儿这般好,自然要顶顶好的贵女,才配得上。
方承嘉沉默片刻,便与郑氏谈起如今他的情形,让郑氏知道,他其实没有那么好。
郑氏怔了片刻,而后心酸流泪:“若是没有那对蹉跎,我孙儿如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她知道方承嘉不愿意听,故而骂到人时候,含含糊糊的。
方承嘉有些无奈。
他隆安二十四年中状元,庶吉士散馆已然是隆安二十七年,到如今,他虽然不曾留在翰林院,但因阮大人与沈琰沈伯父帮扶,他如今已然是正六品礼部主事。
许多人一辈子,也就是止步于此罢了,而他尚且有几十年可在官场浮沉,成就绝不仅于此,何谈“落得如此地步”。
只是这会儿,他宁愿郑氏误解,以打消郑氏奢望,故而他只言说:“这些情形,祖母知晓便好,因此孙儿对未来妻子门第并无多大要求,只望对方温和端庄,能孝顺祖母、掌管中馈便好。”
郑氏果然因此消停了几日,再要为方承嘉寻摸时候,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再尽挑着高门而去,目标放在了四品五品官的嫡女身上。
方承嘉因此松口气。
一日方承嘉在礼部当值,阮讷却遣人把他叫了过去。
“今日上午,三殿下向陛下进言,道我泱泱天朝上国,历千百年长盛不衰,诸子百家璀璨夺目,但到如今时候,虽卷帙浩繁,却很多不成系统,且多有遗落,令人心痛。故三殿下提请陛下,可行修书之事,整理从古至今各家学说。”
“陛下已经允了,并言,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
“此事虽功在千秋,但却耗时甚久,且枯燥劳累,赞者虽广,愿辛劳者怕是甚少,我观子善,有韧性有毅力,又博学多才、博闻强记,故先询问子善一声,你可愿意参与此事?”
方承嘉微微一怔之后,喜出望外,急声道:“学生愿意,多谢大人提携。”
这等事情,他怎么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