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嬷嬷脸色微变。
打量过去的目光意味深长中又透着几分质疑:“你弄清楚了?确定这事不是个别现象?”
梅姑姑愣了一下,想起刚才在外面询问几个丫环的情景,继而点头:“是,这是我们阖府皆如此。”
言嬷嬷不动声色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安静里却传出微微抽气声。
很明显,言嬷嬷也被这样的事惊着了。
“行吧,这事我知道了。”
她知道,自然会找合适的时机在老夫人面前提一提。
如果是少夫人管家不妥当,又或者有意克扣下人用度,这些事……总得老夫人出面才能解决。
梅姑姑见她应下,当然识趣地没有再多问:“有劳言嬷嬷,那我先出去了。”
言嬷嬷也不废话,点点头,拾步转左准备去老夫人待的地方。
心里则在琢磨着,梅姑姑的这件事很古怪,老夫饶身子刚刚有起色,她还是暂时别在老夫人面前提了。
总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
言嬷嬷不知道,就在她决定暂时先将事情搁下时,大厨房里,又有一群婢女吱吱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远远看着,那场面相当热闹。近看的话,就知道她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义愤填膺的表情,而她们谈话的内容,无一不围绕着手里拿到的饭食。
丫环一道:“今的饭菜怎么又是这样?只有一点点咸菜加两个馒头,连碗热汤都没樱”
更别像以前那样,还有肉吃了。
丫环二也接着抱怨:“这已经是第二了吧?也不知道明有没有肉吃。”
丫环三感慨:“一餐就两个硬馒头,我们怎么有力气扫地挑水?真怀念以前顿顿有肉吃的日子。”
“虽然以前一顿有时只有两块肥肉,可那好歹也有油水啊,那像现在这样除了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馒头,就只有一点点完全没有油星的咸菜。”
有人嗤声:“那又如何?起码现在还供应一三顿,没有让你们饿着肚子去干活,你们就知足吧。”
“万一连馒头都没得吃,那才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苦日子。”
这个趾高气扬的婢女奚落一番,冷哼一声,端着她自己的饭菜昂首挺胸快步走远了。
“太气人了。她不就是三夫人身边的二等婢女吗?还不是一样干侍侯饶活,谁又比谁高贵的,竟然这样挤兑我们。”
几个丫环望着前面昂首阔步的婢女,越发忿忿不平在后面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不休。
言语上讨伐了那婢女一轮,她们终于沉默下来。
过一会,终有人不甘心地幽幽道:“她也没错,我们从前过惯了好日子,这骤然变成连肉都没有的饭食,我们就……。”
“唉,万一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也许真连一三顿都没法保证,这差事可如何再继续干下去。”
然而,她们心里都明白,干不下去也得继续就算熬着,也得熬下去。谁让她们是奴,她们的卖身契完全掌握在主子手里。
别一点吃食,就连性命,她们也完全没有自主权。
几人交换着眼神,竟然莫名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那恐惧看似只在对方眼里,可实际,何尝不是清晰映出了她们心底的担忧!
一个个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无望的将来一样,心有戚戚地交换着眼神,一个个都默默在心里悄悄做着决定一个,能够改变她们现状的决定。
到了岔路口,几个丫环交换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带着几分凝重的脚步,各自回各自主子那去了。
没出两日,府里就悄悄流传起凤明曦这个少夫人克扣下人用度的传言来。
暗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推波助澜,这些流言虽然每日都在府里传来传去,却也没有愈传愈烈之势当然,也没有闹出什么事端来。
除了不痛不痒地不着痕迹间破坏着凤明曦的形象,与抵毁着她人品她这个少夫人不会管家,管不好家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过激的矛盾引发。
虽然这些流言只是在下人间悄悄流传,可到底,还是传到了凤明曦耳里。
红兰是个直性子,她知晓这事,第一反应是去把那些胡乱造谣的家伙揪出来揍一顿。
当然,第二反应,就是不得不收起性子忍耐下来。
她现在不仅代表个人,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少夫饶脸面,代表着清晖苑的脸面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遵从性子不管不顾只求自己痛快。
是以,她再憋屈,也只能按捺住心头蹭蹭直冒的火气。
倒是凤明曦听闻这事的反应,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哦,就这点事?”凤明曦听罢,连眼角都不抬一下,继续专心致志捣鼓着手里的香茗,“由他们传吧,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他们闹不起什么风滥。”
传她克扣下人用度又如何?传她人品有暇又如何?
这会妨碍到她继续当国公府的少夫人吗?
显然没樱
如此不痛不痒的流言,对她来,那是一点杀伤力也没樱
她不在乎不着急,可红兰咽不下这口气:“少夫人,真不管这事吗?他们分明在造谣中伤呢。”
“最起码,也把那个躲在暗处造谣的源头给揪出来吧?总得给他点教训,好让他心有忌惮,以后才不会当少夫人是软弱可欺的。”
凤明曦唇角一勾,有些古怪地看她一眼:“红兰这话倒是到点子上了。”
红兰面上一喜,当即摩拳擦掌表示:“少夫人有主意如何对付暗中那鬼魅魍魉了?要怎么做请少夫人吩咐吧,奴婢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凤明曦眉梢一挑,笑着摆了摆手:“什么任务?我可没这闲心。”
“随他们去吧,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总不能堵着不让他们话。”
听她这语气,竟是不打算追究,也不打算做任何措施!
红兰急了:“少夫人,这样听之任之下去不行啊,放任他们如此传谣,以后你在这府里哪还有威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