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悬空,天高云淡,南朱镇浸泡在浓浓的秋乏之中,街上往来的行人强撑着松垮的肩膀,懒懒的没个精神,只盼着凭空冒出些新奇的事情,以解漫长秋日的乏味。
或许是人们的期盼终于被神明所知晓,小镇西北边的常青药庐一清早便出了个大新闻——半条腿迈进阎王殿的宋青宋公子居然退了寒症,虽说身体依然虚着,但至少捡回了半条小命。
谁也不晓得这位宋公子究竟是如何退的“寒瘟”,只是听药庐里打杂的老婆婆说,是因为女大夫常百草日日去蔡财主家求了不少精贵的山参为他续命,吃了半个月,终于吃吐了,才让他在阵阵作呕中恢复了过来。
“可能……他不是富贵命,吃不得太好的东西,所以啊……吐醒了!”老婆婆这样跟两个打听新鲜事儿的路人解释道。
其中一位“路人”贾红线听得青筋直跳,无奈地给一旁的明千里递了个白眼,心中暗暗感慨,这常青药庐太差劲了,不知道多找些懂医理的人来打杂,明明是她为应急灌了宋公子一大碗催吐药,结果居然推到山参上了,还扯出些“富贵命数”之类的话,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再来常青药庐。
红线故作神秘地拦住老婆婆,扯了些“这是神迹,不得胡说,不然上天怪罪”之类的鬼话,以免她再生事端。可老人家的嘴哪里管得住,转眼的功夫,半条街的松垮肩膀都挺了起来,纷纷传着常青药庐的这桩“秘事”。
眼见阻拦不过,红线只得喊了明千里,在常青药庐斜前边儿铺了个卖山菌的摊子,千里负责吆喝买卖,她则拾了个蒲扇,一边装模作样地挥着,一边抻长脖子关注着药庐的动静。
药庐有百来方大小,质朴得很。几面爬满青藤的矮墙环绕着一间诊堂、两个药棚,还有若干种满药草的药圃,后面几间歇息的红瓦屋子似是新扩进来的,宋公子和其他一些病人便是在那里歇息。
常百草此刻不在诊堂,听老婆婆说,她是开心地哭着去别处为宋青求药了,眼下诊堂里坐诊的只有一位老大夫。
在外面守了半天的明千里看着这间平凡无奇的药庐,很是不悦,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少寨主指派给红线这个小姑娘。原本他还盼着能有些惊天动地的大行动,好一展拳脚,结果却被撂在这儿摆摊卖货。
他实在忍不住地问:“喂,贾红线,咱们要在这里蹲到什么时候?”
“好好吆喝,别偷懒。”红线甚至没正眼瞧他,悠悠扇着扇子,继续朝药庐方向张望着。
明千里强行把她的肩膀扳过来,道:“你叫我随你下山探查,结果却赖在这儿卖菌菇,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红线用蒲扇拍打着明千里的头:“你是不是傻呀?你们少寨主不是已经说了,那常姐姐的情郎的确是中了钩吻之毒……”
“那又怎么样……”提到这位“情郎”,明千里的嘴立刻瘪成了一个大大的上弧线,他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已经给灌了药,让他呕出来了吗?”
“但这事儿没完!”红线使劲儿扇着风,像是要把她满脸的怨气扇跑,“春回叔的药草没问题,我的手法也没问题,常姐姐……肯定是不会给他下药的,那你说,他一个得了寒症、冻成冰块儿、动弹不得的人是怎么误食钩吻的?”
明千里抱着双臂想了想,“所以你怀疑,有人给他下毒?可这儿又不是阴沟暗巷,这是药庐,除了你,谁还会摸进一个满是病患的地方再给濒死的病人喂毒?”他抬头望望天,估算着时辰,“再说了,你给那宋公子灌药的时候,是黎明时分吧,那会儿大家都还睡着呢,要是真有人溜进去,也会被守在外边儿的你发现的。”
红线冲他眨眨眼,道:“所以我想着,兴许是药庐里面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