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夜色沉淀委地，秦宝珠勉强爬将起来，汗湿秋衣。

幸好一旁的明月还算镇定，宝珠只闷声屏息地跟着她行罢肃礼，旋即提裙起身转入殿门。

不过一瞬，皇帝紫绸衣摆上的五爪金龙落入女孩眼里，在夜色中隐隐发亮。

宝珠忍不住轻颤，顿觉恐怖。

待到一群青一粉白的两道倩影消失于殿门之后，元徵斜倚，指尖轻叩紫檀扶手。

“李福，那便是惠妃的陪嫁女史吗？”

“回陛下的话，她正是惠妃娘娘的随侍女史秦宝珠亦是沁平王府的庶女。”

“哦？”

丹凤眸流转，对上恭敬颔首的李公公。

“沁平王真是舍得，朕看她还是个孩子，竟也能送进宫来做女史了。”

“这……许是姐妹情深，不忍分离吧。”

李公公憨憨一笑，今夜陛下莫名话多，必然是纳妃的缘故。

他正暗自思忖，却见元徵撑着步辇的扶手缓缓起来，忙不迭上前搀扶，却被那人拂开。

月下灯火盈盈照夜，紫衣流光。

屏退左右，皇帝越过一众跪拜的宫人径自踏上石阶，直向殿内走去。

……

她不过是醉伏于檀木鸳鸯合欢桌上，偏偏美得不可思议。

那一袭华美的藏青刻缯九等鹞纹揄翟被端正悬展于衣架之上，此时的秦安阳一身绣黼淡金中衣，任墨黑顺滑的长发柔软垂散在肩后，杏仁美目醉意朦胧

此间娇憨风情不减少女纯真，直教元徵心口一窒。

“呜呜，本宫……拿酒来……”

“娘娘快醒醒，陛下来了！”

她又迷迷糊糊地嘟囔起来，可苦了宝珠，急得泫然欲泣。

看来醉得不轻。

酒香融入龙涎百花之香，挥退明月宝珠，这云胜殿的寝宫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

金边墨靴踏过一地喜庆烛光，在檀木鸳鸯合欢桌前稳稳停步，丹凤眸轻垂，神色温和。

“安阳，怎么饮合卺酒也不等等朕？”

话音宠溺之间，大手温柔抚上少女的墨发。

她的发丝真的柔顺得不可思议，一旦触上，爱不释手。

“唔……陛下？”

勉强支起眼帘，安阳一双杏眸水光迷离，迎了烛光好似璀璨的星子。

“安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

她口里不由自主地说着，身子才摇摇晃晃撑起了一点，却被那人轻笑揽入怀里。

衣袂翻飞，花香浮动。

“惠妃这般失礼，朕需得治你不敬之罪才行”

“唔！”

他温暖的薄唇蓦地覆上嫣红唇瓣，炽热濡湿的触感侵略进来，强硬蛮横。

这个混账！

那双迷离杏眸里骤然闪过一丝嫌恶，元徵眼帘轻合，并未看见。

她分明探得夏君不喜酒味，若非国宴这般迫不得已的场合，断断不沾半滴酒水。

可是，他现在竟然……？！

他吻得沉迷而认真，仿佛那素来厌恶的酒味也是甘甜芳美的，少女抗拒推他，元徵反而拥得更紧。

不一样……

与廉城完全不一样！

霎时间万千屈辱与厌恶从心底疯狂滋长出来，直向发热的眼眶涌去，意识中所有的理智与决绝皆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