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油灯燃上，屋内顿又恢复黑夜的模样。豆大的灯芯燃起细长的火焰，似乎真能燃起一方光明。

“到我这里来的人，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笑得很是得意，“你不惧我这魔气，你同我是一类的！”

木云很想说她其实也受不得那魔气。她只是不会像小绿那般会变成自己害怕变成的模样，压抑、憋闷这类不舒坦的感觉，她也是同样有的。

不过……她本性沉稳内敛，不适合说这类话。

“你随我去我那里。”

女人牵引着木云往半空中斜走几步，便自然而然走出屋子。

另一个开阔敞亮的地方陡然出现在木云眼前。

草地、花圃、远山、麦田、牛羊……这里分明与人间无二。

这里空气清新，宁和美好，甚至远甚人间。

木云随女人一起坐在绵软的草地上。

女人介绍了四处事物，便又指着两人近前的小潭，“这便是我们方才所立之处了，我们在这里瞧不见那边情形。”

“你似乎并不想瞧见那边的一切？”木云问，又介绍道：“我叫木云，木头的木，云朵的云。”

“我叫婳儿。”女人立即兴奋道。

女人面容虽然俏丽，但眼部，鬓角都生出细细纹路。她兴奋或是笑起来的时候，这些部位的细节便十分明显。

木云看着远方的麦田和近处的花圃，脑子有一瞬放空。

婳儿见她又笑，便道：“你果然是真心喜欢我这里的。”

木云摸了摸面部，本以为摸到任何有关笑的证据，结果却摸了一脸血。她忍不住皱眉，好像又有……一点点疼。

婳儿把目光投放在远处，面上笑容淡而甜美，“那时候，他替我辟了这个美好的去处，小心地把我送进来……他说会永远爱我，爱我甚于世间一切。”

她忽又收回目光，看了木云一眼，眼底的笑容却愈发浓了。

“你不会知道，那时候我们是多么的艰难。为了保证这里始终澄澈美好，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他不再为达官贵人作画，不收不义之财……”

“后来，他得到高人指点，走上了修行之路。凡人求仙，何其辛苦……可他为了我，全都默默承受下来。”

木云默默听她叙说。

婳儿起身靠坐在谭边那棵巨木底部凸起的根部。她阖目安静了一会儿，忽又对木云道：“这里的每一丝空气都有他的功劳，你感受到了么？”

木云愣愣点头。虽然其实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

“可他已有两年多不来我这里了！”婳儿忽然激动起来，喉咙哽咽着，携带着凄凉和愤恨。

木云上前两步，坐到她面前。

地面和天空都在轻颤晃动，如同婳儿将要崩溃的情绪。

木云压下心下惊惧，努力保持镇定，“为何？”

“为何？”婳儿茫然，她摸摸自己的俏丽依旧的容颜，又摸摸自己柔软乌黑的长发，再又摸到自己的手臂和胸部以及长腿。

这情形看得木云感觉很是怪异。她转过脸去，却听婳儿又笑道：“那时候的他，也很不好意思呢……他说会始终只爱我，我其实是一直都信的。”

木云被她绕晕。什么爱不爱的，她才不会想这无趣无用之事。

婳儿声音却又渐渐冷却，“所以，我就抢了他的笔，毁了他修行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