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她说出自己的疑惑，江煜城却突然俯身下来。

江煜城脱下自己的皮手套，露出纤细修长的指骨，裴晴晴注意到，他的指节比之前要显得肿大一些。

这样的瑕疵出现在那双几近完美的手上，先一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一头雾水之中，那手指已经轻柔的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俊朗的面容近在咫尺，裴晴晴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与之前带着淡淡疏远感的木质冷香不同，裴晴晴闻到了一种全然不同的气味。

令人意乱神迷的烟草味，冰过的烈酒伏特加，烧焦的木头，昂贵的须后水。

摧枯拉朽的涌进鼻腔之中，霸道又充满征服欲的味道。

裴晴晴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甚至感到了喷在脸上的温热鼻息。

几乎越界的暧昧距离，那高耸眉骨下剔透的琥珀瞳仁里，正映出裴晴晴有些无措的表情。

他唇角微勾，却只是轻盈的拿走了落在她发顶上的那片柳絮：“你还是一样的容易粗心。”

稍触即离，裴晴晴竟然难免生出了一丝慌乱感。

明明之前江煜城更加激进更加过分的都做过，但她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情绪。

她的心跳节奏变得急促，耳膜仿佛敲出鼓点，然而，不是悸动，不是喜爱。

是害怕。

生理性的想要反抗，迎面而来的窒息感与恐惧。

明明江煜城的态度是那么温柔，但裴晴晴却莫名生出几分被冷血动物盯上的危机感。

她几乎肉眼可见的倒退瑟缩一下。

江煜城眼眸微暗，仿佛被她的动作刺激到了，突然伸出手来，固定住了裴晴晴的肩膀。

几乎不给她躲闪的机会，江煜城又一次靠近了裴晴晴。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柔软的颈侧，引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栗，尖利的牙齿好像下一秒就要刺进去。

而江煜城一双带着些许阴翳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裴晴晴，唇微微上移，便贴在了她的耳廓，白皙，柔软，因为突然到来的热气而微微泛红。

江煜城的面色仍是半点不改的温柔，语气亦是令人如沐春风，他一字一句的问：

“晴晴，你在怕我吗？为什么？”

裴晴晴浑身汗毛倒立，鸡皮疙瘩几乎都要暴起。

她有些不适的用未被束缚住的那只手去推江煜城的肩膀：“你现在的样子……很奇怪！”

江煜城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蓦然松开了对裴晴晴的钳制。

而尽管他已经努力控制了自己的力道，但少女的手腕上还是留下了一圈红痕，像是镣铐。

他眼眸一暗，表情却从容的带上几分歉疚：“对不起。”

裴晴晴有些惊讶，江煜城竟然有一天学会为自己的不礼貌行为道歉了？

然而……尽管对方语气诚恳，裴晴晴却总觉得，他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面前的江煜城，着实让裴晴晴有些一言难尽。

裴晴晴看着江煜城唇边那弧度精准的微笑，忍不住抖了一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江煜城的父亲，江青。

上次见这个男人，他可算把自己坑惨了，给自己添了数不清的麻烦。

那时候的江青，就是一边挂着有些歉疚的表情，一边把自己扔到了拍卖会上。

裴晴晴总算顿悟，这种违和感与莫名的忌惮从何而来。

此时此刻的江煜城，言谈举止之中，颇有几分江青的味道。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之中，便令她的思考出现了短暂的停滞跟空白。

她知道，江煜城不一定会给自己答案，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个在她心中久久徘徊，呼之欲出的疑惑：

“江煜城，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骨子里的透出的黑暗，似乎要将江煜城侵蚀了。

裴晴晴有些不安的望着江煜城，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被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实在是有些恐怖，但裴晴晴强迫自己压抑住内心的不安，仍是死死的望着他，等一个答案。

久到裴晴晴生出退意，江煜城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来，亲昵的勾起裴晴晴的下颌，看似轻柔，实则不容置疑，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她软软的侧脸。

发出舒服的喟叹。

然而不等江煜城开口，裴晴晴耳边便又响起一个喑哑低沉的声音，带着三分怒意，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煜城，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