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因为她的人生之中……还有无法抛下的东西，那是将她系在这苦痛人间的羁绊。

裴晴晴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她可怜的母亲。

当那张带着几分苍白的脸孔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尽管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裴晴晴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几天不见，冯轻语好像老了十岁。

那些新鲜的生机曾经被价格不菲的进口药裹挟着，充气球般地将她填充起来。

然而此刻脱离之后，便反噬出更加惨烈的姿态。

裴晴晴无比心疼地靠近了病床上的女人，走上前去，动作轻柔的扶住了她的手臂，对着冯轻语面带关切的说道：

“妈，别动了，赶紧躺好！”

而躺在病床上的冯轻语闻言，用了无生气的混浊眼球动了动，她看了一眼裴晴晴，对着她裴晴晴勉强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鸡同鸭讲的对着裴晴晴问道：

“晴晴，最近你好吗？”

这在往日大抵只能算是最普通不过的寒暄。

但此刻，裴晴晴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无比寻常的问题。

裴晴晴唇角的笑容僵硬了些许，她的指尖捏紧，有些无所适从地盯着床上的女人，那句“我很不好，我非常不好”，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要怎么跟面前奄奄一息的可怜女人解释光鲜亮丽都是假的，自己最近活得很糟糕，人生好像跌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裴晴晴自己都简直无法想象，还能有怎样比这更加惨烈的现状了。

爱情，事业，一切。

再严重的水逆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这样的话跟面前的人细细说来，又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倒什么苦水呢？谁又能比谁更好？

冯轻语的情况已经足够糟糕了。

过多的抱怨，除了让孱弱的母亲对她担忧更甚，且跟她一样陷入到无用的焦虑之中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舌尖的委屈转了几圈，又被裴晴晴亲口吞了下去。

裴晴晴轻笑着，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女人，唇边扬起一抹有些造作且有些故意的灿烂笑容。

要活泼，要真挚，要挑不出错处。

她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对着冯轻语轻声说道：“我挺好的，最近没什么大事，您安心养病就好了。”

冯轻语只得凝视着她的脸，过了会儿，她才终于解脱似得的笑了起来。

比起裴晴晴，她心情看起来好多了。

虽然身体十分糟糕，几乎处处漏风，这并不影响她的姿态要比裴晴晴的真心实意得多。

她语重心长的对着裴晴晴试探：“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最近你跟宋北野彻底闹掰了，是吗？”

而裴晴晴脸上那一抹弧度标准的笑容，因为这句话，才总算是难以抑制的僵硬，凝在脸上，显得滑稽无比。

她收敛了自己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看向冯轻语，有些好奇，想问冯轻语是怎么知道这些烂事的。

复而，裴晴晴又有些自嘲，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冯轻语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如今他跟宋北野江煜城之间的狗血八卦，当真闹得满城风雨，如雷贯耳，即便自己的母亲消息十分闭塞，但一传十十传百，她就算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倒也是正常的。

裴晴晴漂亮的睫毛颤了颤，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还有些发烧。

刚才褪下的温度又似乎高了起来，烧得脑壳痛。

声音变得遥远，好像不再属于自己，裴晴晴慢慢的回应道：

“嗯，没错，我跟他闹掰了。”

仿佛没有感受到裴晴晴的情绪低落，黯然神伤，冯轻语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可惜的意味。

她甚至反而笑得更大声了，甚至有些激动的对着裴晴晴表示：

“太好了！”

她眼角眉梢都挂着鲜明的激动，对着裴晴晴问道：

“那你跟江煜城，关系现在怎么样了？”

这句话一出口，裴晴晴再怎么迟钝，也终于发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冯轻语知道江煜城追求她，很正常。

但是冯轻语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激动？甚至好像觉得江煜城追求她是件好事？

她突然看向冯轻语。

对上那双带着几分期待的苍老眼眸，裴晴晴到底是没忍住自己的心中愈来愈鲜明的疑惑，朝冯轻语问道：

“你很想让我跟他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