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鸣山原本是打马赶到鸿胪寺的,长安县衙的大狱至鸿胪寺也是相当远的,要走大半个长安城,又加上各坊市里的铺面皆开了,人流不断,路不好走,只得牵马而行,有数个卫士跟着他前来。直到近黄昏才赶到鸿胪寺附近的德化坊。
这德化坊内有驿站,崔鸣山见有人形迹可疑,而那些人的长相衣着和当日上元节之战中粟特商队的人极是类似,他们将装货的车子偷运出来。
要知道大唐的驿站也不是谁都有能进的,非有紧急公事的才能让这些外族之人入驻一时。显然这些人很不寻常。
崔鸣山马上牵马藏在杨树之后,死死盯着,为首的那人戴着高高的帽子,用丝罗缠着面孔。崔鸣山是何等眼利之人,他可是骁骑卫,与那些武侯县吏等更是不同,何况当夜又与粟特人的人打过交道。
“慢着!”他铁掌一挥,明光铠甲格外耀目拦挡在前。驿站的干胥却不见出来,“你们的货我要查查!”崔鸣山盯着那几辆骆驼牵着的车。那名粟特老者塞里安达,又名安塞里,他早早用酒迷翻了那些寺内的监守,正准备带货外逃。
安塞里看到竟是上元节来挡驾的那名小将,怒气上升,用本土语骂道:“汉狗,让道!”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哪国的话,但看那个凶猛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没好话。
他手中锐剑一横,道:“验他们的货!”其铁骑之后,数名卫士就冲上来,将安塞里围在当中。
安塞里旁的译者急道:“这位将军,我们不过是行商的,已得了鸿胪寺的令要出城去的,不要伤和气!”崔鸣山冷笑道:“果然是你们,就算是鸿胪寺有令也不能走!”
安塞里立时就要冲上,他们各人手中都有武器,就要冲上来,这分明是藏在车中的,因为鸿胪寺没有权去查他们的货,所以他们抽出刀就要上前。崔鸣山道:“只将那箱货来验就行!别的不动!”只在驼背车内中间的一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安塞里的脸色却变了,这个青年的骁骑卫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那箱子里的货是调整过的。实实粟特商队入市之前也数点过,但是因为突厥女子白燕儿放的巧妙,加之那酒曲和入之液无色无味,实未发现有多出的货品。可上次陆远城把酒器带走,这让安塞里留了意。
可他已然把毒酒曲及相关的药品一一丢弃了,难道那箱里子还有?可是崔鸣山是怎么能一眼看出来?他向前一步,道:“展将军既然说过不伤两国之邦交,你这小小骁骑卫,岂能动此货物?就是鸿胪寺也得照会我们才行。正常商队岂能胡乱取货?”
待译者将此语传过去,崔鸣山圆瞪虎目,笑道:“耿玉成的指环内有古树纹饰,他是明圣堂的汉人,但他娶的是突厥女人!虽他在粟特已久,可是这两个人还有着本族之风格。那箱子的边上有着万字印扣,万字是来源于北斗星的形制,这种锁印是中原手艺人特制之箱锁。显然这是后加上的,必须查验!”
那万字图文是合于北斗七星,这的确是中古汉人的喜欢器物的纹饰,而粟特人虽走南闯北,也经过关中之地,可是万不会想到买些中原的锁头给自己家的箱子锁上。
崔鸣山虽年轻,可是刘通天已看过他的履历,他是曾在各地游走过的江湖客,也能是行窃官府的大盗,正是要这样的人才能去索货!
安塞里实在没想到这小小细节就把他一个商队都卖了,他无话可说,只能硬着头皮叫嚷拒绝。崔鸣山道:“既然你要去鸿胪寺论理,好,现在就押你们去!”他起步飞身,从马上运起陌刀,数招之下,安塞里应接不得,只得屈服,带着商队随他来到鸿胪寺。
白燕儿此时是扮成男装也在商队之中,她心里万分焦急,想着八成郎君耿玉成已然招了,可是天狼人还未能来救她。想必是不知她已被刘通天转压到鸿胪寺,更不知此驿站,如今又要转押,她无时不想着救走。
当到达鸿胪寺门前之时,安塞里又要好吵闹,崔鸣山镇他几句,果然里面惊动了封权与崔君肃!
崔鸣山见鸿胪寺卿崔君肃有请,就令卫士将粟特商队一干人等交到礼乐院附近扣押,鸿胪寺少卿方辉急忙应接,安顿这些人。
崔鸣山大步流星步入花厅,好一个虎威凛凛的少年将军崔君肃不禁暗自叹赞,心道:“人说展祥是如何了得,这人手下就看起殊为不凡。”他忙迎了进来。
崔鸣山先行见礼后,不卑不亢地道:“小将特奉展将军之命,取走粟特之货品查验!另封县令如果已得到突厥的那个女子,即行交接,余下粟特商队由鸿胪寺自行安排。还望崔寺卿行个方便!”说着,就将令牌交上。
封权心中暗怒,想着:“幸而适才我已提出要拿人犯,不然展祥如此不放心我,也必然会自取。只是这个小将太年青,这人货两齐,真是笑话,我岂能让他?”
封权笑道:“适才我是听到你在查验粟特人的货,人家是正当行商的,鸿胪寺都没有发话,你居然敢验货?展将军就是如此交待的吗?”把话向展祥身上引。1212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