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饭菜席卷一空,徐如年吃了一些,大部分都进了吴道子的肚子里。饭饱之余徐如年端茶呈给吴道子,吴道子接过茶杯,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目光,吸溜一声抿了一小口茶水。
嘴巴吧唧着,茶杯放回茶几,吴道子翘着二郎腿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
徐如年肚中腹议吴道子装傻充愣,脸上笑容可掬献媚道:“老…师父,你看饭也吃了,天也晚了,弟子是不是该去李老爷那了?”
“去李善那干啥?”吴道子一脸惊奇道。
见吴道子安之若素假装听不懂的神态,徐如年急了,心急火燎道:“师父,你看徒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个累赘,师父您要捉拿厉鬼,怎么好分神护我?”
“哈哈,不碍事,为师道法精深,一心二用捉拿女鬼易如反掌,你在旁看着就好,提前适应一下氛围,往后不至手忙脚乱。”吴道子浅笑道,玩弄意味明显。
吴道子打趣徐如年,无半分长者风范,觉得偶尔逗趣这便宜弟子也不错,添点乐趣放松下心神倒也蛮好。门外黑暗中突然飘过一抹红色,转眼即逝,没能逃过吴道子的眼睛,他神色一重,长袍鼓胀,身如鹏鸟,弹身飞向门外,哐当客堂大门顺风带上,空中缓缓飘下一张离鬼符,符纸缥缈不定,轻飘回摆,落粘在门缝处。
“为师去去就来,你好好呆着不许乱跑。”
夜空云游,白玉挂悬,幽光懒洋洋地照拂大地,披上薄薄的光晕。吴道子在空中盘旋一圈,略一停顿往宅院的后方飞去。
宅院后方是花园,花园不大五脏俱全,水榭楼台,假石佳木,玲珑有致疏密合度,时春暖花开之际,花园绿意盎然花艳夺目,一图春色。
吴道子略一搜视直落假山之上,假山上女鬼亭亭玉立,背对着他似在眺望远方,及腰长发,红色罗裙,飘飘袅袅,美不胜收。
吴道子的神色一变,女鬼化为齑粉随风而去,与此同时,一座形似鸟笼的罩子当头罩下,条条黑柱纵横交错,坚如金石。吴道子怒喝一声,一挥手数张符纸掷出,见风即涨,顷刻间便有孩童大小,符纸与鸟笼一接触,发出金石之声,吴道子连连掐诀,符纸缠紧,发出油脂煎炸的滋滋响,很快黑柱抵挡不住被符纸烧透。
被这么一耽搁,吴道子不敢懈怠,从鸟笼出来,吴道子马不停蹄腾空而起飞向客堂,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客堂的大门大开,吴道子直接俯冲进客堂,徐如年已失了踪影。
门闩处,地上落着烧了大半的离鬼符。客堂的桌椅摆布并未变动,与出来时一模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若不是知道徐如年是个极为懂事的少年,真以为是徐如年顽劣烧符开门。吴道子的目光一凝,三步并作两步,从地上捡起一条碎布,碎布轻柔丝滑,殷红似血。
吴道子神色不明,喃喃自语道:“好一招调虎离山。”
苍穹上风流云散,不时拥护月华又决然离去。徐如年躺在石面上,身体不安地蠕动,一阵寒意逼来刺入骨髓,弄得徐如年颤颤发抖,旋即,徐如年睁开了双眼。
徐如年慢慢坐起,脑子有点迷糊,昏迷前他只看到离鬼符燃烧坠落,漫天地红光破开大门,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逐渐清醒,身边一堆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火舌张狂,摇拽吞吐。
徐如年的身体突地一僵,篝火的对面,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侧对着他,蜷缩抱膝似在沉思,线条柔和的下巴抵靠在膝盖上,青丝在风中轻舞,红色的罗裙摊在石上,白皙的脚踝隐现在罗裙中,如同出淤泥的荷花,清雅出尘。清澈透亮的眼眸处斜映着舞动的火光,妖异迷离,宛若晴天夜景的星辉,美的惊心动魄。
见那美丽的女子不搭理他,徐如年的身体渐渐放松,缓缓活动僵硬的关节部位,随手抓起一根小木棍,拨拉起柴禾,使之燃的更猛。
等身体稍稍感觉到暖和时,徐如年打量起周围的状况,四面地势较为平坦,底下淡青色岩石突兀地露出地表,与周围景象格格不入,许是千万年前这块岩石随冰川变动移动过来。岩石旁边有棵老桃树,花瓣纷落,清风吹过,带来阵阵馨香。不远处有片竹林,每当徐徐来风,竹林哗哗沙沙,清净优雅。
“你不怕我么?”女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秀美俏丽的脸侧贴在膝盖上注视着徐如年的一举一动,声音如同一只画眉鸟鸣啼,动听悠扬。
“姐姐这么漂亮,我为什么要害怕?”徐如年安然自若答道,掳走他的女子是谁,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了答案。
“可我是他们口中说的厉鬼耶!杀了好多人,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似乎不满徐如年泰然的样子,女子努力做出恶状恐吓道。
隔着火堆看着眉黛微蹙表情夸张的俏脸,徐如年扑哧地笑出声来:“姐姐若是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厉鬼,我或许还会怕上一下,再说姐姐杀的都是该死之人,那李老爷被姐姐你吓得不轻,但终究姐姐没对无关的人下手,姐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女子如破了个缺口的孔明灯干瘪无力,没精打采地低下头,神情沮丧:“真没意思,还想逗逗你玩呢!你叫什么名字?”
“徐如年,徐娘半老的徐,姐姐你呢?”
“我母亲常常叫我小娘子,而我又喜欢红色的衣裙,你就叫我红娘子,不过你还是叫我姐姐好了,我喜欢听。”红娘子扬了扬头说道,似乎要将生前的因缘剪断,红娘子并未说出原名,而是随意取了个名字。
“红娘子…这名字真不咋地。”徐如年撇撇嘴小声地嘀咕道。
“你说什么?”红娘子听觉灵敏,徐如年细微如蚊的声音一字不拉落入耳中,顿时扬起下巴嗔目切齿阴森森问道。
徐如年脖子一缩,暗忖红娘子耳朵灵敏,眼看红娘子横眉竖眼大有痛殴的趋势,徐如年福至心灵思路广开。
“我说姐姐取名别具一格,新颖独特,抛开寻常人家取名的俗套,尤其是那些像雨欣、可馨、梓涵之类的名字,简直是俗不可耐毫无创意,不及姐姐名字的……”
徐如年一通乱扯地说着,红娘子掩嘴含笑地聆听,不时点点头。见红娘子点头赞同,徐如年大受鼓舞扯得更欢了,很是快意恩仇批判了一番,待徐如年意犹未尽胡扯完毕,红娘子清咳肃脸道:“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心话?”
徐如年义正词严,认真地说道:“句句属实,皆发质肺腑之言,若有半句谎话,罚我一天不能吃饭。”乐看la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