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筱张大嘴巴看着尸骨,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迟迟没有话。
她蹲下来看着骷髅的鼻骨和舌骨,这里发着刺眼的绿莹莹的光。
迟未寒见她面色有异便耐心的等着。
“迟满,我必须去一趟树林,去埋骨的那儿。”阅筱声音有些低沉。
“现在?”
“现在。必须。”阅筱态度很是坚定。
迟未寒牵过她的手,她的手指很凉,一路上阅筱一反常态的安静,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树林中走着,只听得脚下枯叶的脆响。
深林中,偶有几声猫头鹰啼叫的声音,地面之上全是腐叶和朽枝,阅筱穿着流水群十分碍事,不时便被树枝绊到。
迟未寒见状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阅筱毫不客气的爬上了他的背,把脸颊附在他的脖间,脸也是冰冷冰冷的。
“怕吗”迟未寒问,已经接近冬日,夜晚寒冷,话时呼出的全是白气。
“怕。”阅筱把手搂紧了一些。
“我也怕,我怕后面有鬼,所以拿你垫背。”迟未寒漫不经心的。
阅筱吓得立马回头,身后果然黑黢黢的,就像一个大得无边际黑洞,不知道何时就会有怪物跑出来。
她狠狠敲了迟未寒一下:“放我下来,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迟未寒忍住笑:“那可不行,你下来了谁来垫背?”
阅筱又是蹬又是闹,迟未寒笑意更浓,随她去折腾。
“迟满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子恩将仇报,有什么好事想不到我,这坏事倒挂念上我了,你可真是对得住我。”阅筱经不起吓,频频回头。
迟未寒轻轻的把她放下:“到了。”
阅筱走到坑边,果不其然坑里的土有着一层淡淡的荧光,这土质里含有大量的磷。
“这土里本来就含有磷。”阅筱细细的捧着那土,神情有些悲戚。
她缓缓站了起来,迟未寒慢慢走了过去,看见她在默默的流泪。
无声的泪珠从她脸颊滑下,她安静沉默的看着那尸坑。
“迟满,他们…………”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们……都是被活埋的。”
迟未寒心里一惊,十五个人都是被活生生的埋在土下,因为挤压窒息而死亡,这实在太恐怖了,他想到了那些人腿骨上的折痕,明显就是被人打断了之后丢入土坑然后被活埋。
“是怎样的恶魔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还有孩子呀,他们不会马上死去,他们会大声呼救嚎哭,那个婴儿……所以他们的舌骨和鼻骨才会留有那么多磷光的痕迹。他们是在极其痛苦中死去的。”阅筱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膝间,她不想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流了下来,耳边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还有那些男女的哀嚎,她捂住耳朵却止不住声音。
迟未寒见状一把把她拉起,紧紧的搂住她:“不要去想。”
阅筱泪如雨下,她如何不去想?阅冰过,死者是会话的,他把话给法医听,把故事给法医听,然后还他们真相。
她虽然经常与阅冰一起参与案件,但只是仅仅参与与学习,阅冰虽然倾囊相授但依然会保护她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
一个法医他容易看到世界的黑暗人性的扭曲,通过那些一具具冰凉的尸体,他在做极黑暗又极光明的事。
“阅筱,你记住,你一定要时刻保持对生活的热爱,不要让你所见的黑暗把你吞噬。”阅冰有一次语重心长的对她,那一次他处理的是一个丈夫为了保险杀害妻子的案件,虽然最后这个丈夫入狱执行了死刑,但也让她沉闷了很长时间。
阅冰第一次把酒放在了她的面前推心置腹的了很多话,阅筱喝得醉醺醺的,其他不记得了,只记得阅冰的一段话:“筱儿,人活着就是种希望,或者是别饶希望或者把别缺做希望,你就是那些不能言语永远长眠者的希望。”
阅筱泪眼朦胧,似乎又看到了爷爷:“爷爷……”
迟未寒见她神色恍惚,伸手替她擦干净眼泪柔声道:“走吧。”
阅筱心情十分沉重,她被迟未寒牵着不知道怎么才回到房间,她呆呆的看着桌上的蜡烛一言不发。
迟未寒见她脸吹得通红,甚是可怜。
他坐在一旁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喝茶暖身。”
“我要喝酒。”阅筱忽然开口。
迟未寒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阅筱伏在桌上看着烛光闪动,片刻之后,迟未寒把酒壶立雨她眼前:“喝吧。不过这是佛门你可别醉了。”
阅筱拔开酒塞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咕咚”一声一股脑全灌进了自己嘴里。
迟未寒把她杯子拿过来:“再不痛快也不能这样喝酒。”
阅筱站起来夺过杯子:“那不痛快时怎么办?”
“睡觉,闭目养神,或者出去走走。”
“切,你是乖宝宝吗?这些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你不喝我喝。”阅筱又灌了一杯。
迟未寒静静的看着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阅筱三杯下肚话也就多了起来:“满,你那些孩子该多么痛苦,那些土一点点把他们埋葬,他们哭泣叫喊可是无济于事,他们会觉得胸口难受,会一点点的慢慢的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些土会呛进他们的鼻子他们的喉咙他们的胸腔,然后就这样活活憋死,一群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变成尸体然后腐烂了皮肉变成了白骨,最后永远埋于土地之下。人,真是太可怕了。”
迟未寒不发一言静静的听着她着,默默喝酒。
阅筱喝完一杯又准备去倒,迟未寒按住杯子:“别喝了。”
阅筱不高兴了,怒目圆睁“老娘要喝管你什么事?喝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