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如何?”吴云飞问他。
“不错,值得我那两万三千两黄金。”
莫木鱼小心将画收好,水合沧露从没有过画像,却没想到在时隔六十多年后,在她死后,她竟然有了一张画像。画上的她,还是他初见她时的模样,什么都没改变。那是最美好的她啊。
莫木鱼一直以为他是恨她的,但当他看到这幅画,看到画中的水合沧露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那万般情绪,他忽然觉得他的恨很可笑,再也恨不起来,倘若她还活着,他想将她揽入怀中,对饮了此刻他手中的这坛酒。
夜色降临,莫木鱼让在浅水中作舞的女子上岸,也准备向吴云飞辞行。他说道,“吴云飞,我与人有约,要走了,有缘再见。”
莫木鱼站起身。吴云飞也起身说道,“铁钢,你今日于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倘若有一日你用得着我,倘若那一日我还没死,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言重。”
在莫木鱼看来,重金购画只是一件小事,而他也为此得到了一副超乎意料的珍贵画卷,已然值得。他看着吴云飞,不想如此少年,因为寻找那虚无缥缈的血栖,而在江河大海中死去,他说道,“火树国有血栖,你大可以去那里找,又何必涉险去渤海。”
“真的?”吴云飞惊喜。
“自然是真的。”莫木鱼说道,火树国中确实有一处有血栖,接着他想到吴云飞必定会入火树国,而火树国人必然会为难吴云飞,他便抬起手,凝气成剑,斩断了一旁云中瑶的一缕秀发,拿在手中,编了一个环扣,也不等云中瑶惊呼,他将环扣递给吴云飞,“如果你入了火树国,有人为难你,就拿着这枚环扣给他看,能保你平安无事。”
吴云飞接过环扣,尚来不及道谢,便见莫木鱼跃上河堤,消失在街灯人影中。
云中瑶望着吴云飞手中的环扣,那是她的秀发,她的秀发能保他平安,她为此庆幸。她说道,“吴云飞,你要去火树国?”她方才听见吴云飞要入火树国寻血栖,却还不知他寻血栖是为另一个女子。“哪我呢?”
“你……”
吴云飞本想说我替你赎身是在还你每日两个大白馒头的恩情,如今你已赎身,该就此别过,各安天命。可他看着云中瑶的眼神,这番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善画者自然善观人心,他能读懂云中瑶眼神里的意思。他说道,“我去将家师的宅子买回来,你且在宅子里住着,我此去火树国至少也要一年半载,你就代我替家师看家吧,若是有心,可以找个如意郎君,韶光易逝,莫误了终身。”
“我的如意郎君是你。”云中瑶暗道,她却知道,因为她那无奈的过去,她与吴云飞再没可能,她只希望上苍能让她呆在吴云飞身边,能时刻见着吴云飞就好,别无他求。
她拿过吴云飞手中的酒坛,狂饮一口,酒水的醇厚呛得她面色潮红,却更是美艳,她笑声爽朗,将酒坛还给吴云飞,同时说道,“好,我等你回来。”
“还有,早日回来。”
……
月下梨山,梨花千万树,安闲自在,淡然悠远。
童子小六爬上梨林外围的一株大梨树,遥望着远处的山下灯火,小模小样的黯然叹息了一声,那片灯火里有令他神往的江湖。
小六尚不理解爱恨情仇、世间疾苦,他只向往江湖中那些刀光剑影的侠客故事,向往江湖中那些梨山上没有的新奇玩意。而他还入不得江湖,他的叹息由此而来。
小六的先生谈往生曾对小六说过,想要下山入江湖,至少也要踏上三境修身之境才行,不然会丢了梨山老人的脸。他的那些师兄,都是在这个境界下的山,且下山之后,都成为了春秋朝炙手可热的人物。
后来,谈往生又对小六说,“小六,你本性纯真烂漫,是先生最喜欢的弟子,为先生者也不以对你那些师兄的要求来要求你,只要你能踏上二境后作之境,嗯……知礼之境也行,先生就让你下山。”
其实谈往生本想说,“小六,你本性愚笨贪玩,为先生者悉心教导你三年,你都未能凝识,如此禀赋,实属罕见,莫说是少年鲜衣怒马入江湖,怕是你年老不举时,也踏步不上修身之境,入不得江湖。”
小六不知先生心中真实想法,只听先生的言语好听,对先生一番行礼大谢之后,便暗下决心,要好好修行。奈何又是一两年过去,他还是未能凝识。一日,谈往生自一树梨花下走过,望着梨树上正抓着一只老麻雀玩的小六说道,“小六,只要你能成功炼窍,为先生者就让你下山去江湖走一遭。”
闻道始于盲,凝识而引气,引气而炼窍,想必炼窍很容易,小六如是想,满心欢喜,丢掉手里的老麻雀,下了梨树,在树下满地的梨花上盘坐而下,参照在先生的戒尺下熟记的心法,开始悟道凝识。
无奈的几年时光又是如此过去,小六仍然未能凝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