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木鱼置身其中,面对着那些模样由乖巧转瞬之间便变得暴戾的游鱼,心神暗惊,以为它们会如此游过来,密密麻麻的将他包裹,然后简单粗暴的分而食之。然而他等了片刻,那些游鱼没有动,仍在他前方三丈之处,巨目发着清幽之光。
俨然,莫木鱼从那无数游鱼巨眼的幽光中,看到了饥饿,嗜血,贪婪,几乎是将他莫木鱼当成了食物。却不知为何,就是不直接游过来啃食?
莫木鱼尝试着朝前游出了几尺,那数之不尽的游鱼便向后退了几尺,始终与莫木鱼保持着三丈左右的距离。
就在莫木鱼纳闷时,他赫然察觉到危机,一道三尺粗的水线在他后背数丈外诡异形成,旋转成一道尖锥,似一条极为灵活的触手,刺向他的后背。
危急时刻,莫木鱼调动真元,灵巧的转过身去,扬起手中的复来剑,斩向直刺而来水线。
海底水压极大,即便莫木鱼是六境的修行之人,出剑的快慢,出剑的威力,多少也会受水压的影响。但好在水线的威力不大,莫木鱼一剑之下便溃散无形。因为突如其来的水线而晃动的海底也在这一剑之下,归于平静。
而随着这道水线的出现,那无数的游鱼似乎变得愈加兴奋,森然獠牙磨动发出的呲呲声更为密集,也更为瘆人。
悄然而来的水线让莫木鱼生疑,如此水线威力虽然不大,但有真元流动,不可能无端形成,必然是人力或者妖力为之。
深陷海底,闭息不能言,不然莫木鱼必然会大喝一声,“是谁?”
如此境况之下,他只得识念外放,感知暗藏在周围的人或妖。
奈何,或许是因为海底水压的缘故,他的识念外放受限,只能感知到方圆十丈之内的事物。而十丈之内只有那数之不尽的游鱼和海底礁石,便没有其他之物,更别说是人或妖。
探查不出是谁催动的水线,莫木鱼只得收拢识念,继续前游。他游得极慢,识海中充盈的真元足矣替代身体需要的空气,就是在水中呆上半月也不足为虑。
莫木鱼游多远,那无数的游鱼便退多远,也没有水线再出现,如此僵持了两柱香的时间。他没有放松警惕,躲在暗处催动那条水线的人或妖,不可能一击未成,便就退去。
事实也证明莫木鱼的谨慎是对的,三息之后,两道三尺余粗的水线自他左右两侧形成,比之第一道更为诡异,更为悄无声息。
莫木鱼泰然自若,在海底站立身形,左右各劈出一道剑气,灵动如触手的两道水线在凌冽的剑气中再次溃散无形。
然而,两道水线刚散,前后左右四道更为精纯灵活的水线又生,莫木鱼依然安然处之,随意四剑,便又将四道水线击散。
那无数游鱼巨眼中的微光似乎因为水线的接连出现而更为明亮,周遭的海底也因它们巨眼幽光而聚起的光明中,可见度变高。
莫木鱼顾不上光明的变化,四道水线被击散之后,便是八道威力更大的水线如锥向他刺来,他八剑斩之。
八道之后,便是十六道。每次水线的数量加一倍,威力似乎也加了一倍,原本可以坦然处之的莫木鱼慢慢有点忙不暇接。
三十二道水线……六十四道水线……莫木鱼斩散一百零八道水线之后,暗道,“难道想以这种方法,将我拖死在海底?怎么可能。只要我识海中的真元消耗不尽,你能耐我何?”
莫木鱼引动老人刻石图,为已经消耗了不少真元的识海引入元气。那些数量和威力都成倍叠加的水线确实让他消耗不小。
然而,莫木鱼引动老人刻石图,老人刻石图却怎么也不能将天地元气引入他之识海。
难道是因为水压的原因?
不可能。莫木鱼立马否定了这种猜测。天地元气流动的通道,高山之上、深水之中、厚土之下皆会有,那些无形的通道不会因为空间的封闭而封闭。
难道这里是被刻画下某种阵法的禁忌之地?
莫木鱼回想起他确实曾在北莽王府的一些经卷中,看到过一些对这类阵法的描述,只要在某地刻画下类似的阵法,便能阻断元气流动的通道,人或妖落入阵中,便不能引元气入体。
想到此处,莫木鱼暗道糟糕,此地不宜久留,他连连挥剑斩散了方才击来的两百一十六道水线,迅速向上浮去。
却就在他刚上浮了一丈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木鱼……木鱼……救我,救我啊……”
顿时他心痛,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融入幽暗的海水中。
他再次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不再顾及识海之中的真元还剩多少,不再顾及生死,毅然决然向前游去,只为去解救这个颤抖、绝望、痛苦、挣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