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远在上京皇城的那两口子必然会知道这件事,这场祸事本可以完全避免,但就是他们几位院士掉以轻心、妄加揣测,才会发生。
再者,朝廷自整合道门成立三所修行学府以来,对因为师者过失,而让学子遭难之事,历来处罚甚严。因此,这几位院士必然会受到朝廷的严惩。
如何才能将惩罚降到最低呢,茅院士在思考这个问题。
离美院士照旧阴沉着脸,端坐着,在与胃中翻涌的酸气做斗争。
公皙荣将那张变幻莫测的脸隐藏在暗影里,似乎亭中的争辩、学子的尸骸都与他无关。
“齐相生,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少了一个人。”空夫子突然说道。
“少了一个人?”
齐相生精神紧绷,忽然想到柯河舍,对,柯河舍的境界不低,按理他也应该下山了才是,难道已经葬身在妖猿之口?柯河舍可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
齐相生冷盯着松定山问,“你的柯师兄呢?难道他也葬身在妖猿之口?他的尸骨如今何在?”
“柯河舍没有葬身在妖猿之口。”松定山说道,“他……他……”
齐相生并没有发现,松定山已经不再将柯河舍称作师兄了。齐相生怒道,“你柯师兄到底怎么呢?”
安歌院出了一个柯河舍这样的败类,作为同在安歌院的松定山本来就觉得脸上无光,不想将安歌院的丑态当着这么多其他院的同窗说出来。
但授业恩师追问,松定山只好说道,“柯河舍为了保全性命,与妖猿装作伉俪情深,以夫妻相称,并在妖猿的授意下,杀了辛师弟、白师弟、蒋师兄、尹师弟。更是为了讨好妖猿,与妖猿烹煮分食了这几位师兄弟的肉。几位师兄师弟尸骨上的牙印,都是柯河舍咬上去的。”
闻言,离雨荇和亭下那些娇弱的女学子,想到平时仰慕不已的柯师兄,竟然与如此丑陋的妖猿伉俪情深,并且与妖猿分食了几位师兄的肉,还在骨头上咬牙印,继续呕吐。
离美院士也是忍不住了,再也顾不了院士的身份,趴在亭台上呕吐起来。吐罢之后,才说道,“快将这包东西收起来,拿下去。”
见松定山将尸骸收好,拿给亭下的学子,茅广志心中暗笑,安歌院的柯河舍丧尽天良,做出了如此叛离人道的事,这次惨事捅到上京,只要好生周旋,皇城中那两口子的怒火也只会重点宣泄在安歌院的齐院士身上。其他院士或许能逃过一劫,免遭惩罚。
齐相生已如五雷轰顶,一时望着松定山失神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柯河舍可是南庭榜上的风云人物,未来抗击北蚩国精怪妖物南侵的中流砥柱,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老师,这是我亲眼所见,没有半句虚言。”
作为安歌院的院士,齐相生平时对柯河舍的偏袒,安歌院的其他学子都看在眼里,松定山自然为此有些不舒服。他继续说道,“若老师不相信我,柯河舍的丑态恶行还有七位师兄弟亲眼所见,你将他们叫上来一问便知。”
齐相生没有再叫那七位学子上来,他已然信了,内心昏暗无光,教出了一个这样的人道败类,只等这件事传扬出去,他的前程名声,都将因此毁灭。
他叹息了一声,语气悲凉的问,“柯河舍如今人在哪?”
松定山说道,“被杨公子一剑杀了,尸体应该还在妖猿的巢穴中。”
齐相生望着空夫子,眸中有无尽的怨恨之光。
柯河舍的所作所为怪不得空夫子,齐相生就将身败名裂也怪不得空夫子,但齐相生的内心还是将一切都怪罪在空夫子身上。
齐相生阴冷的说道,“柯河舍是天枢阁的学子,是我安歌院的学子,也是江南名门望族柯家的子弟,即使做出了违背人道的事要处死,也应该由天枢阁来、由我来、由朝廷的刑法来定夺。你终南山神将府的少将军有何道理,一剑定夺了他的生死?”
“北莽地有这样一句话,人心有妖,人也便是妖。”空夫子冷笑道,“柯河舍心中有妖,所做恶事与妖物无异,那柯河舍便是妖。他即是妖,我家少将军为何杀不得?他即是妖,天下之人都可以杀。除妖乃是卫道。”
“好一句人心有妖,人也便是妖。”齐相生同样冷笑,“终南山神将府的少将军如此天才人物,春秋四贤之一,为何不引荐给我们见见?”
“杨公子在这里。”站在莫木鱼身侧的宋元欢喊道。
顿时,莫木鱼吸引了万千目光。
莫木鱼面色如常,并不在意那些目光,他在想,终南山神将府的那位杨铁钢,既然入了江南,上了苍梧山,这个时候也应该在人群中,为何还不站出来,说清楚他才是终南山的那位杨铁钢。
望着亭下人群里的少年,齐相生觉得面容熟悉,他阴着目光问,“你是杨铁钢?”
迎向齐相生的目光,莫木鱼说道,“我就是杨铁钢。”
空夫子接着说道,“没错,他就是我终南山神将府的少将军,杨铁钢。”
望着亭下的莫木鱼,公皙荣暗道,他何时成了杨铁钢,成了终南山神将府的少将军?
这时,茅广志、离美,还有齐相生都认出了莫木鱼,相互对视一眼,便望向亭中侧躺的茅州龙。
茅州龙深知这四人的意图,心惊胆颤的一只脚站起身,指着亭下的莫木鱼说道,“他……他不是……杨铁钢,他是……”